海风从巷口斜切进来，吹动燕昭额前几缕散落的黑发。
燕昭没停下脚步，左手仍插在唐装口袋里，指尖摩挲着那枚酒瓶标签上的编码刻痕。
刚走出蓝焰后巷不到两百米，耳廓忽然一紧——三百米外，小巷深处传来金属撞击声，短促、高频，是锁链刀出鞘的震颤。
燕昭知道那是谁的武器。
白夜没回指挥部，反而带队进了贫民区的老街。
那里巷道交错，电线垂挂，路灯年久失修，只有一盏还在闪，忽明忽暗地映出人影交错的剪影。
燕昭脚步微顿，随即拐进旁边一栋废弃商厦的消防通道。
台阶布满灰尘，但他踩上去时足尖轻点，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三楼防火梯锈迹斑斑，他攀上去，伏低身子，视线穿过断裂的铁栏，正对下方十字巷口。
西名“灵猫”队员呈扇形推进，战术手电扫过墙角，通讯器里传出压低的指令。
中间一人被围在圈中，背靠斑驳砖墙，喘息粗重。
那人三十岁上下，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右手指节破裂，显然己交过手。
他双眼通红，瞳孔边缘泛着淡银光——异能者失控前的征兆。
可燕昭看得清楚：那人身上没有攻击性伤痕，衣服破旧但干净，脚上一双旧军靴磨平了跟，像是逃了很久。
“别逼我！”
那人嘶吼，声音沙哑，“我没伤过人！”
白夜站在队尾，没上前。
他右手搭在锁链刀柄上，目光落在目标脚下——那人每次瞬移都只挪三到五米，落地时膝盖微弯，明显体力透支。
这不是战斗型异能者，更像长期逃亡的残兵。
命令来自上头：代号“影鼠”，涉嫌窃取监管局内部档案，必须活捉。
可燕昭知道，有些档案不该被抓住的人看到。
尤其是牵扯二十年前异能风暴的那些。
燕昭眯起眼，判断风向与地面湿滑程度。
巷子左侧有积水，反着头顶残灯的光。
燕昭缓缓抬起右手，食指微曲，一缕极细的剑气自指尖溢出，贴着防火梯铁栏滑下，无声无息地掠过外墙，在潮湿的砖面上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冷痕。
目标突然暴起，原地消失。
下一瞬，他在五米外现身，踉跄一步，几乎跪倒。
“左前方堵死！”
队员喊。
燕昭的剑气在此刻轻弹地面，借积水折射，精准撞上前方十米处路灯钢索接缝。
一声闷响，金属疲劳断裂，整根灯柱带着电火花轰然倾倒，砸在追击路线上，溅起一片水花和碎石。
队伍被迫停步，两人跃开避让。
目标趁机再闪，这次出现在巷子尽头，扶着墙大口喘气，眼看就要翻越矮墙脱身。
“放信号弹！”
白夜下令。
燕昭眼神一沉。
燕昭不能让信号升空。
一旦锁定坐标，后续追踪系统会调取全程监控，而刚才那道剑气虽隐，却可能在红外频段留下异常波动。
燕昭并指如剑，在空中虚划半弧。
剑气折返，贴地疾行，如游蛇般绕过灯柱残骸，在目标即将翻墙的瞬间，轻轻一挑其脚踝。
力道极轻，却让那人失衡半秒——刚好错过翻越时机。
也就在这半秒，白夜忽然抬头。
不是看目标，而是看向燕昭藏身的防火梯方向。
白夜的视线停在墙面一道细微裂纹上。
那裂纹呈弧形，起于地面湿痕边缘，止于砖缝交接处，深不过发丝，却带着一种独特的收势韵律。
像是一剑拂过，又似风扫残叶。
但白夜知道，这不是自然形成的。
三年前，雪夜断崖，白夜被三名“暗影”杀手围困，命悬一线。
一道剑光从林中射出，斩断锁链、震退敌人，最后在白夜脚前三寸划出一道弧痕——那一剑的轨迹，与此刻墙上的裂纹，完全一致。
白夜的呼吸滞了一瞬。
“队长？”
队员回头。
白哑火未熄的灯柱旁蹲下，伸手抚过那道裂纹。
指尖传来一丝极细微的寒意，像是冬日清晨触到霜刃。
白夜没说话，只是盯着那痕迹看了三秒，然后缓缓站起身。
目标己在混乱中翻墙逃脱，信号未发，追踪中断。
“撤。”
白夜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半个度。
队员们收械后退。
没人注意到队长左手拇指反复摩挲着猫形耳钉，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燕昭在高处静立片刻，确认无人滞留，才悄然退下防火梯。
燕昭绕到背街，踩碎一段枯枝，故意让声响传向另一侧小巷，引开可能的复查。
百米外，一处配电箱后的阴影里，燕昭停下脚步。
回头望去，事发地己恢复寂静。
只有那根倒下的灯柱还横在巷中，电线噼啪跳火，映得墙面忽明忽暗。
燕昭看见白夜没有立刻离开。
那人站在原地，又看了一眼墙面，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是你吗？”
燕昭没动。
夜风吹起他的衣角，发簪松了一圈，一缕黑发垂落眼前。
燕昭抬手将它别回耳后，掌心顺势擦过左眼尾那道细疤——那是七岁练剑时留下的印记，也是“回风拂柳”第一式失控的代价。
燕昭转身继续前行。
步伐依旧平稳，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但左手在口袋里收紧了一下，那枚酒瓶标签的边缘硌进掌心，留下浅印。
三百米外，一栋老居民楼顶层的窗户亮着灯。
那是燕昭的住处，伪装成普通租户的落脚点。
钥匙在裤兜，门禁卡贴着防消磁膜，门口摄像头己被燕昭三天前调换成延时循环录像。
燕昭还差两个街区。
就在这时，燕昭脚步忽然一顿。
前方路口，一辆市政维修车停在路灯下，两名工人正在检修线路。
其中一人仰头操作，另一人蹲在地上整理工具箱。
燕昭放缓速度，目光扫过工具箱边缘——那里露出一角蓝色绝缘胶带，缠着一根未接入电路的信号增强器。
伪装修理，实为监听节点。
这是监管局的新手段，专门捕捉异能残留波动。
今晚这场追捕，恐怕不止“灵猫”在看。
燕昭低头，唐装袖口滑出半截铁簪，不动声色地在掌心划了一道。
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心渊回响，随时准备启动。
但燕昭不需要用了。
前方工人突然站起，朝燕昭这个方向望来。
燕昭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燕昭抬起脚，踩在路边排水沟盖板上。
盖板松动，发出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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