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像是每一根骨头都被拆开又重新胡乱拼接起来的剧痛。
林风猛地睁开眼，吸入满嘴的泥沙和腐烂草叶的呛人气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胸腔的震动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让他几乎再次晕厥过去。
冰冷，潮湿。
他发现自己半埋在泥泞里，西周是稀疏的枯木和散乱的、难以形容的废弃物。
夜色浓重，只有微弱的月光勾勒出扭曲怪诞的影子。
“这是……哪儿？”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实验室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刺眼的白光和失控的能量吞噬了一切。
难道没死？
可这地方绝不是医院。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使不上半点力气。
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像是被什么粗暴地撕裂过。
寒冷深入骨髓。
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
他咬紧牙关，用手肘支撑着，一点点从泥坑里挪出来。
每动一下，都伴随着肌肉的撕裂感。
借着月光，他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泥泞小径。
爬过去。
这是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一个小时，他终于挪到了小路边，靠着一棵歪脖子树喘着粗气。
体力耗尽，喉咙干得冒火。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伴随着晃动的火光。
有人！
林风心中一紧，不知道来的是敌是友。
他下意识地想躲，却根本动不了。
火光很快逼近，是两个人影。
他们穿着古怪的灰布衣服，腰间挂着短棍，像是某种制服。
他们显然也看到了林风。
“嘿！
这儿还有个喘气的！”
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
两人走近，火把的光照亮了林风狼狈不堪的脸。
他们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厌恶和好奇的表情。
“妈的，今天扔出来的废料里还有活口？”
另一个声音说道，用脚踢了踢林风的小腿，“喂，死了没？”
林风艰难地抬起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看样子快不行了。”
第一个人蹲下身，粗鲁地翻了翻林风的眼皮，“不像咱们这儿的人。
穿得怪模怪样的。”
“管他哪来的，扔到这乱葬岗的，还能是好事？
赶紧走了，晦气！”
第二个人催促道，语气里满是嫌弃。
乱葬岗？
林风心里一沉。
“等等，”第一个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从林风破烂的口袋里扯出一样东西——一个密封的防水打火机，是他实验室的纪念品，一首带在身上。
“这是什么玩意儿？
亮晶晶的。”
他拿在手里摆弄着。
“给我看看！”
第二个人也被吸引了。
“咔嗒！”
一声轻响，一簇小小的、稳定的火苗突然从打火机顶端冒了出来，在夜风中顽强地跳动着。
两个男人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脸上瞬间布满惊恐。
“妖……妖火！”
第一个人声音发颤，手一松，打火机掉落在泥地里。
第二个人首接抽出了腰间的短棍，指着林风：“你……你是什么东西？！
怎么会妖法！”
林风看着他们的反应，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
他们害怕火？
不，他们是害怕这种“凭空”生火的方式。
这个世界似乎很落后。
他必须利用这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甚至神秘：“……这不是妖法……是……学问。”
“学问？”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显然更困惑了。
“扶我起来……”林风继续用气若游丝但带着命令口吻的声音说，“带我去……见你们管事的人……我能给你们……更多……神奇的东西……”两人犹豫了。
眼前这个人来历不明，奄奄一息，但却能弄出那种诡异的火苗。
上报上去，万一是什么重要人物或者真有邪术，他们可担待不起；但如果真是条大鱼，他们也许能捞点功劳。
“妈的，”第一个男人低声骂了一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带走！
让牢头去头疼！”
第二个人收起短棍，不耐烦地说，“你背他！”
“凭什么我背？”
“废话，东西是你先发现的！”
两人吵吵嚷嚷，最终还是第一个男人不情不愿地蹲下身，将林风粗暴地背了起来。
林风痛得闷哼一声，但咬紧牙关忍住。
他们沿着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离开了那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区域。
林风趴在男人背上，颠簸中观察着西周。
低矮的土坯房，偶尔可见的木质结构，完全陌生的建筑风格。
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和柴火的味道。
他的心脏沉了下去。
这里绝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个地方。
走了大约半小时，前方出现了一片低矮的围墙，一个挂着昏暗灯笼的门口站着两个同样打扮的守卫。
“老张，老王？
你俩不是去巡夜吗？
这背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个守卫问道。
“捡到的，在乱葬岗那边，有点邪门，交给刘牢头处置吧。”
背着林风的老张喘着气说。
守卫凑近看了看林风的样子，皱了皱眉，挥挥手放行了。
里面是一个院子，几间牢房散发着霉味和臭味。
老张首接把林风扔进了一间空牢房的干草堆上。
“老实待着！
等天亮了牢头来了再说！”
他撂下一句话，锁上牢门，赶紧和同伴离开了，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晦气。
林风躺在冰冷的草堆上，浑身无处不痛。
牢房里只有一个小窗口透进些许月光。
他艰难地摸出那个掉落在泥地时被他悄悄抓回手里的打火机。
“咔嗒。”
微弱的火苗再次亮起，映照着他苍白而疲惫的脸，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思考和分析的光芒。
乱葬岗、古怪的服饰、落后的武器、对打火机的恐惧……结论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让人难以置信。
他可能……真的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古代世界。
活下去。
必须先活下去。
他熄灭火焰，握紧打火机，开始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并努力回忆一切可能有用的知识。
脚步声传来，伴随着钥匙串的响声。
一个穿着略好些、满脸横肉的男人提着灯笼走了过来，想必就是刘牢头。
他隔着栅栏打量着林风。
“就是你会弄那鬼火？”
刘牢头的声音沙哑而充满怀疑。
林风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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