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秋日，带着一股浸入骨子里的湿冷。
忘川堂内，却暖得如同另一个世界。
空气里漂浮着老檀香、旧书卷和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奇异药香，将外界的喧嚣与潮湿彻底隔绝。
凌玥蜷在窗边的官帽椅里，一身墨绿色的改良旗袍，衬得她肤白胜雪。
她指尖滑过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关于某次考古发现的新闻视频，当镜头扫过一个略显局促的清秀面孔时，她按下暂停，红唇轻启，吐出一句冰冷又精准的点评：“吴邪，当代地表最强人形自走机关触发器，走到哪塌到哪，专业坑队友三十年，业绩稳定，从不失手。”
她端起手边的白瓷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茉莉花茶，仿佛刚才那句足以让王胖子跳脚、解雨臣扶额的吐槽，只是句再平常不过的今日天气简报。
就在这时，店门口挂着的青铜风铃，无风自动，发出了一声清脆却不算悦耳的“叮当”声。
凌玥眼皮都没抬，只懒洋洋地扬声道：“门口唐三彩是上周的，左边博古架上的青铜爵是生坑的，恕不接待。
真心想买东西，看右边。”
话是这么说，她却己经通过手边一个不起眼的黄铜镜子的反光，看清了进来的三人——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引人注目的男人，中间夹着一个气质干净、略显清瘦的年轻人。
正是吴邪、王胖子，以及……张起灵。
凌玥握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
命运的齿轮，终于卡着她“预订”的位置，开始转动了。
“嘿，小姑娘家家的，眼力够毒的啊！”
王胖子一进门就咋呼起来，小眼睛却精光西射地扫过店内的陈设，“不过您放心，咱这回不是条子，是真心想来淘换点好东西。”
吴邪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拉了拉胖子的衣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右边博古架上一只造型奇特的青铜铃铛所吸引。
那铃铛表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但细看之下，纹路却异常繁复精深，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拙韵味。
“老板，这个……”吴邪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拿。
“我要是你，就不会碰它。”
凌玥终于放下平板，站起身，步履无声地走到他们近前。
她先是对王胖子敷衍地勾了勾唇角，然后目光精准地越过吴邪，落在了最后方那个沉默的身影上。
张起灵穿着连帽衫，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店内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的眼神空洞，却又在凌玥看过来时，有了一丝极细微的聚焦。
凌玥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重新看向吴邪，语气平淡无波：“那是战国时期的摄魂铃，虽是明器，但煞气太重，你体质特殊，碰了容易做三天噩梦。”
吴邪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收了回来，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过分年轻漂亮的店主。
“你……你怎么知道我……我怎么会知道你看一眼就想碰，还是怎么知道你体质特殊？”
凌玥截断他的话，眼神里带上了一点“这还不明显吗”的玩味，“吴家的小三爷，你的‘事迹’，在这一行里，不算秘密。”
她特意在“事迹”二字上咬了重音，意味不明。
王胖子立刻打圆场：“哎哟，原来是同道中人！
那就好办了！
妹子，不瞒你说，我们最近在研究这个……”他比划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暗示着与青铜器有关的秘密。
凌玥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
她转身，从柜台底下摸索片刻，拿出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东西，随手放在玻璃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们要找的，是这类东西吧？”
她解开报纸，里面露出一块巴掌大小、布满诡异云雷纹的青铜碎片，边缘还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
“刚从土里出来不到三个月，生坑里的生坑，煞气能冲得你这小三爷当场背过气去。
一口价，十万，不二价。”
吴邪和王胖子的注意力立刻被碎片吸引，连张起灵的目光也落了过去。
然而，就在吴邪眼中露出兴奋，准备仔细查看时，凌玥却用指尖轻轻敲了敲玻璃柜台，发出清脆的声响，将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她看着吴邪，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怜悯和“你果然如此”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在交易之前，容我多句嘴。”
“三位最近是否夜梦繁多，常感背后发凉，尤其是你，吴先生，是不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你们？”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却清晰无比。
“如果你们不想把‘那个东西’正式引到我店里来，我建议你们——先别碰这块碎片。
它是个诱饵，专门钓你们这种……嗯，好奇心特别重的人的。”
王胖子的笑容僵在脸上，吴邪的脸色瞬间白了白，连张起灵，都微微抬起了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凌玥的身影。
忘川堂内，檀香依旧。
而不速之客的到访，显然己经无法用简单的“交易”来定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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