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内,相机快门声落下。
一张照片通过加密渠道,发到了侯亮平的手机上。
屏幕亮起。
照片上是几辆黑色轿车,车牌号一清二楚。
附带一条消息:“城西方向。”
发送人,是他在市交管局的老同学。
侯亮平的眼中燃起火光。
“走!”
他一声低喝,带着自己从北京带来的人,冲出了省检察院。
一辆黑色的雅阁轿车,引擎轰鸣,划破夜色。
车队头车内。
祁同伟透过后视镜,看着远处那辆紧追不舍的雅阁。
他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拿起对讲机,声音沉稳。
“执行一号预案,分流。”
“把尾巴甩干净。”
“收到!”
对讲机里传来几声干脆的应答。
前方的十字路口。
绿灯亮起。
车队骤然有了动作。
五辆相同的黑色轿车,分头行动。
一辆左转。
两辆右转。
另外两辆继续向前。
眨眼间,五辆车汇入不同的车道,消失在茫茫车海里。
侯亮平的雅阁一个急刹,在路口停下。
他看着散开的车队,一时间难以判断。
“跟直行那辆!”
他只能靠直觉做出选择,那辆车的行驶姿态最像主车。
雅阁车再次提速,追了上去。
侯亮平死死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脚下油门踩到底,发动机的声音在嘶吼。
车子在拥挤的车流中左右穿插。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无论如何,今天必须把丁义珍的下落找出来!
前方那辆黑色轿车在小巷里绕来绕去。
最终,驶进一个废弃的货运站。
货运站内一片昏暗,只有几盏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侯亮平也跟着冲了进去,将车死死堵在对方车后。
他带着人跳下车。
黑色轿车的车门也打开了。
几个穿着便衣的公安干警走了下来。
为首那人瞧着气喘吁吁的侯亮平,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侯处长,这么晚不休息,陪我们兜风呢?”
侯亮平只觉得一股血冲上头顶。
他明白了,自己被耍了。
与此同时。
真正的押送车辆早已通过另一条路线,抵达了目的地。
西郊,军事管理区。
高大威严的门岗,像是一座沉默的堡垒。
荷枪实弹的哨兵,身姿笔挺,眼神锐利。
大门之上,那颗闪亮的红色五角星,在夜色中宣示着此地的威严。
车门打开。
丁义珍头上的黑布被扯下。
他被两名便衣架着下了车。
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整个人瞬间垮了。
军事管理区!
他被带到了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地。
在这里,他过去的所有关系、财富、权力,都已失效。
“不……不要……”
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裤裆里一片湿热的骚臭。
两名便衣面无表情,像拖一条死狗般将他拖了进去。
厚重的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两个世界。
夜风吹来,带着寒意。
侯亮平带着手下,在城西转了半个多小时。
他问遍了所有能联系的线人,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
终于,一个模糊的线索,把他们引到了这里。
当雅阁车的车灯照亮“军事重地,禁止靠近”的警示牌时,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侯平亮下了车。
他望着那座如同钢铁要塞的营地。
迎接他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还有哨兵不带感情的警告声。
“军事重地,闲人免入!”
“立刻退后!”
侯亮平胸中的怒火终于爆发。
他冲上前去。
从怀里掏出最高检的工作证,对着哨兵大喊。
“我是最高人民检察院的!”
“我正在执行公务!”
“叫你们的负责人出来!”
哨兵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手中的枪,稳稳地指着前方。
他根本不理会侯亮平的证件,只是重复着警告。
“立即退后,否则后果自负!”
岗亭里,快步走出来一名佩戴少校军衔的军官。
军官来到门口,对着侯亮平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说出的话,却像钢铁一样冰冷。
“同志,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没有李毅书记的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就算是中央领导来了,也得遵守这里的规矩。”
哨兵看着气急败坏的侯亮平,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人是谁?
口气这么大,敢在军区门口大吼大叫?
看他这副模样,八成是在那位李书记手下碰了钉子。
李书记到底是什么人物,连军区都得给他面子。
侯亮平不甘心。
他退到一边,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第一个,打给高育良。
“育良书记,我被拦在西郊军管区外面了!”
电话那头,高育良的声音透着疲惫。
“亮平啊,要尊重汉东省委的决定嘛。”
“注意团结,不要激化矛盾。”
电话挂断了。
他又打给季昌明。
“季检,李毅把丁义珍转移到军队去了!这是违规的!”
季昌明在那头叹了口气。
“亮平,李书记有他的考虑,我们……我们还是服从命令吧。”
侯亮平的心,一点点向下沉。
他最后拨通了妻子钟小艾的电话。
“小艾,帮忙让岳父跟汉东军区打个招呼!”
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岳父身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钟小艾的声音传来。
“亮平,爸爸说……这件事,让我们不要插手。”
“要尊重李毅同志的安排。”
电话里,那些官样文章,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语,刺痛着他的神经。
他终于明白。
李毅的背景,比他能想象到的,还要深。
夜色渐深。
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
侯亮平和他的几个手下,被死死地晾在军管区外。
像几个迷路的游魂。
他看着那座固若金汤的营地,和门上那颗冰冷的红星。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淹没了他。
此刻。
省政法委书记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祁同伟恭敬地站在李毅的办公桌前,汇报情况。
“老板,那只猴子已经堵在门口了,像只没头的苍蝇。”
“丁义珍也安全送达,情绪很不稳定,已经安排了心理医生和审讯专家接手。”
李毅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很好。”
“让他闹。”
“他闹得越欢,就越能让某些人看清楚,现在的汉东,到底是谁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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