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未散，白露凝珠。
贺九离趿着一双破旧布鞋，正对着灵溪边上的青草斜倚，嘴里碎念着昨夜做过的离奇梦境。
小豆蹲在他肩头，安闲而好奇，尾巴一晃一晃，为清晨的宁静添上三分精灵气。
“喂，小豆，看那边，这路标不是朝集市去的吗？
你确定不是在瞎带路？”
贺九离嘴上嫌弃，步子却没停，毕竟这会儿肚子比脑子诚实。
“我鼻子里藏着仙气灵韵，你没闻见，是你凡人资质太差！”
小豆昂头卖弄，一对毛耳朵像柳枝风中点水，“要不是你昨晚吃了那么多烤糍粑，灵气都变馊了。”
贺九离一笑，正要反唇相讥，忽然脚下一滑，人便倒栽葱般跌进前方云雾涌动的小径。
那径道竟如活物，转瞬飞速收缩，将人兽一同吞没。
他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耳畔风声变作若有若无的笛乐，更添迷幻之感。
扑通一声，两人重重落入软软的苔藓地毯。
雾气快速消散，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宽阔广场，数百人身着道袍，面色肃然，正围着一块闪光的巨石站队。
他刚想悄悄退走，却被一声清喝喝住。
“何人！
新弟子还不报到，还敢乱闯考核场？”
贺九离嘴皮子约莫比脑子快半拍，当即回道：“报……报到倒是想，迷路是我的过错。
不过小弟初来乍到，众仙友出手轻点……”全场无语，倒是小豆最先反应，拍着贺九离肩膀低声道：“糟了，怕是撞进大场面了！
要不要装疯卖傻跑路？”
贺九离两腿发软，低头一瞅，发现自己落在一行妙龄女弟子队伍边，抬头正对上一名气质冷艳的少女。
她一袭浅蓝云袖，神色冷淡却掩不住眉眼灵动。
那便是明月姝，仙门灵霞谷的光环人物，传闻天资绝世、心机颇重。
西周弟子窃窃私语，有人讥诮，有人怜悯。
贺九离一时进退两难，脑后小豆小声道：“哥，救美女是正道！
你摸清套路了！”
见明月姝神色微有波动，贺九离一咬牙，往前一步，堆出比锅盔还老实的笑容，说道：“在下贺九离，胆小如鼠，无意冒犯。
我见姑娘似被魔气侵扰在先，想出手相助，岂料失足闯进考核，还望诸位长老明鉴。”
少女愣了一下，眸中浮现了不可琢磨的浅笑。
她没搭腔，却默默点了一下头，仿佛认同这“英雄救美”的说辞。
正在此时，灵霞谷执事长老秦莲师负手而来，脸上挂着温柔笑意，眼底却光芒游移。
她轻轻挥手，一道青色飘带卷起，将贺九离身上的泥土尽数一扫，只留蓝袍整洁如新。
“既然冒失闯入，自当遵仙门规矩。
贺九离，你以机缘自投大门，大可参加本次新弟子试炼。”
秦莲师声音柔和，语气却无可置疑，引得众人一阵惊诧。
明月姝莞尔，低声与边上一名女伴道：“倒有几分胆识。
以狗屎运得道者，大抵都命不凡。”
女伴嗔道：“小心他的‘狗’听见——姝师姐！”
忽有凛然剑气袭来，男弟子柳容华不悦地望向贺九离，“这人插队，怕不是妖邪奸细。”
“哪里奸细？”
贺九离眨着眼，连忙答腔，“我长得这么正首，才不配当奸细。”
周围弟子忍不住哄笑。
小豆跳下肩头，抖毛自报家门：“谁敢质疑九哥？
本兽剑眉星目，天生灵兽气派，你们肉眼凡胎识不得罢了！”
“它……会说话？”
柳容华傻了眼，明月姝却一闪笑意，把玩一根玉簪，道：“灵霞谷以德服人，何妨让他试上一试？”
秦莲师微微颔首，宣布道：“开始试炼！
诸位新弟子请至灵石前按掌，检测灵根。”
队伍顿时骚动。
贺九离暗自捏了把汗，小豆则在旁边用尾巴点着他的手腕：“要默念口诀，再乱说话，真有天谴。”
轮至贺九离，他心里发虚，回想老旧灵书上的口诀，只觉天书一般，只得强作镇定把手压在灵石上，闭眼默念：“天灵地秀，九转归一，灵根现形，快点见人……”一道璀璨虹光突然自灵石升腾而起，众人一阵惊呼。
灵光七色相间，映得贺九离脸色五彩斑斓。
秦莲师眸光动了动，明月姝眉头微挑，周遭惊叹声此起彼伏。
“多灵根？”
“不对，似有隐脉……哪来这等邪门的奇迹？”
贺九离懵了，心道终于活成了灵书上说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还未缓过神，广场外忽现异动，惊雷隐隐，一群衣着黑色劲装的魔道弟子远远而立，观试随时欲动。
本派弟子顿时戒备，柳容华拔剑靠近明月姝，目光警惕西扫。
贺九离见状，咽了口唾沫，小豆却望向远方，毛发炸起：“魔道来得真快，九哥，这回你怕是真的摊上大事了。”
秦莲师神色转冷，轻拂衣袖，一道法阵缓缓升起，将考核人群牢牢护住。
她目光穿透人群，落在贺九离身上，意味深长。
“今日试炼提前，所有新弟子编组入阵，由明月姝负责带队。
贺九离你捡来的仙运，日后可别后悔。”
西周众弟子哗然之中，贺九离被明月姝一把扯进队列。
少女冷淡地递来一块令牌，低声道：“别装怂，进了队可别拖后腿。”
贺九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明白明白，我拖后腿也得拖得有技术含量。”
试炼法阵渐隐，异族魔道气息逼近。
广场灵气交织，少年少女与奇兽同列，眼中映出各自的憧憬与茫然。
小豆悄声靠近贺九离：“九哥，这下就不是吃糍粑能解决的事了。”
“我偏不信仙门的糍粑比小镇的好吃。”
贺九离摸了摸鼻子，终于收起玩笑，目光望向远处天光下翻滚的战云，心中无数混杂的情绪在悄然升腾。
天还未亮透，新手试炼己然成局。
风起云涌间，命运齿轮，无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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