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出去不到三十秒,对话框里就弹回一个问号。
“?”
姜梨能想象到手机那头,那个叫李明的男人皱着眉头的样子。
李明,就是她名单上的“周易”。
周易是他的网名,也是他在技术圈叱咤风云的代号,为人就跟《周易》一样,玄乎,难懂,还脾气死犟。
当初在盛世,他身为技术总监,因为一个UI设计细节,能跟陆凛在会议上拍着桌子对骂,第二天就被行政客客气气地“请”出了公司。
姜梨没绕弯子,首接发了个咖啡馆的定位过去。
“聊聊?”
半小时后,姜梨在咖啡馆的角落见到了李明。
他穿着一件发旧的格子衬衫,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浑身散发着一股“我是废物”的颓丧气息,跟他技术天才的名号判若两人。
“找我干嘛?”
李明灌了一大口冰美式,声音沙哑,“看我笑话?
还是代表哪个公司来挖我这个被盛世踹出来的垃圾?”
姜梨没理会他的尖刺,将自己那本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推到他面前。
“我被辞了。”
她平静地开口,“陆凛亲口辞的,说我缺乏创新潜力。”
李明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嗤笑:“他?
他懂个屁的创新。
他只懂怎么把金子做成黄铜卖出去。”
“所以,我想自己做点东西。”
姜梨指了指笔记本,“真正的智能家居,不是现在市面上那些需要人去伺候的‘智能’。”
她翻开一页,上面是她昨天走访时画的草图。
“一个能学习用户习惯的系统,一个无感的智能管家。
你回家前,空调己经调到你最舒服的温度;你起夜时,地脚灯会自动亮起,而不是让你在黑暗中摸索开关……”李明起初听得漫不经心,眼神里全是嘲弄。
“就凭我们几个被踹出来的?
跟盛世斗?
姜梨,你是不是被裁员裁傻了?”
他点了点桌子,“你知道盛世一个季度的研发预算是多少吗?
够我们吃一辈子泡面了。”
“我没想跟它斗。”
姜梨迎上他的目光,“我只想做它看不上、也做不出来的东西。
盛世是大,但大象转身慢。
他们的数据报告里,全是漂亮的曲线和虚假的满意度,他们根本不知道用户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又翻了一页,上面记录着一个用户的原话。
“‘我老婆怀孕了,晚上总起夜,我每次都得开灯,怕她磕着,但灯太亮又晃我老婆的眼,睡不好。
要是有个只照亮地面,又不刺眼的灯就好了。
’你告诉我,这种需求,盛世的报告里会有吗?”
李明不说话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击着,目光死死盯着笔记本上那段手写的文字。
“他们要规避风险,要做市场预期内的东西。”
姜梨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敲在李明心上,“而我们,没有包袱。
我们只需要解决痛点,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痛点。”
“老周,”她换回了那个熟悉的称呼,“你跟陆凛拍桌子,不就是因为他毙了你那个‘过于超前’的交互方案吗?
你甘心吗?
甘心你那些牛逼的想法,就这么烂在脑子里?”
李明猛地抬起头,眼里的颓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簇被重新点燃的火苗。
他盯着姜梨看了足足十秒,像是要看穿她的灵魂。
最后,他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合上,推回到姜梨面前,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道。
“公司叫什么?”
“梨想生活。”
“……真俗。”
李明嫌弃地撇撇嘴,然后问,“第一步干什么?”
姜梨笑了。
接下来的三天,姜梨和李明几乎是连轴转。
他们按着“盛世遗珠”名单,一个一个地打电话,约见面。
被“优化”掉的产品设计师老张,正准备回老家开个小卖部,接到电话,二话不说买了当晚的火车票赶了回来。
负责市场运营的小雅,被裁后投了上百份简历都石沉大海,差点就去报班学做宠物美容了。
当她听完姜梨的计划,当场就在电话里哭了,哭完就问什么时候上班。
他们都是被大厂“规则”抛弃的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
这股劲,是对盛世的不满,更是对自己价值被否定的不甘。
一周后,一个一百二十平的三室一厅出租屋里,烟雾缭绕,外卖盒子堆成了小山。
这就是“梨想生活”的第一个办公室。
客厅的白墙上,贴满了各种架构图和流程图。
姜梨、李明,加上新加入的产品设计师老张、市场运营小雅,还有两个同样被“优化”的前端和后端工程师,六个人围坐在一张二手会议桌旁。
姜梨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手机银行,将自己账户里一串长长的数字,全部转入了刚刚注册下来的公司账户。
“这是我的全部家当。”
她放下手机,环视一圈,“从今天起,我们没有退路。”
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着光。
李明把烟头在可乐罐里摁灭,拿起白板笔,在白板中央写下几个大字。
“第一个产品,做什么?”
所有人瞬间从激动的情绪里抽离,目光聚焦在白板上。
老张扶了扶眼镜:“要做就做个颠覆性的,首接上全屋智能系统!”
“不行!”
李明立刻否决,“战线太长,我们耗不起。
必须是小切口,爆款单品,一炮打响!”
小雅也点头:“对,我们要先用一个产品,在用户心里,把‘梨想生活’这个牌子立住!”
姜梨看着争论不休的众人,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李明写下的问题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插座。
“就从它开始。”
她转过身,看着众人,“一个能真正听懂人话,并且会自己学习的,超级插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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