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我去了北方的一个小山村。
村里的老井边,天天有人哭丧,哭声凄厉,从天黑哭到天亮,村里人都不敢靠近。
村长找到我,说:“道长,您去看看吧,再这么哭下去,村里人都要被哭疯了。”
我去了老井边。
井栏是青石板做的,上面刻着花纹,井里的水黑漆漆的,看不见底。
刚走到井边,就听见一阵哭声,是个女人的声音,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娘好想你……”我掏出“清目符”,贴在眉心,看见井边站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满是泪痕,正对着井口哭。
她的脚没沾地,飘在半空中,是个“哭丧鬼”。
“施主,你为什么在这里哭?”
我问。
女人转过头,看见我,哭得更凶了:“我的儿,他掉进井里淹死了,我找了他三天,都没找到他的尸体……我想他,我只能在这里哭,他才能听见……”原来,她的儿子叫狗蛋,是个十岁的孩子。
三天前,狗蛋在井边玩水,不小心掉进了井里。
村里人捞了三天,都没捞到尸体,只捞上来一只他穿的布鞋。
女人受不了打击,当天就疯了,晚上跑到井边哭,哭着哭着,就没了气,成了哭丧鬼,天天在这里哭,等着儿子的尸体浮上来。
“我帮你捞,”我对她说,“你别再哭了,哭坏了身子,儿子看见了,会心疼的。”
女人点点头,停止了哭声,眼睛里满是希望:“道长,你真的能帮我捞到我的儿?”
我回村找了几个汉子,又找了根长长的竹竿,绑上铁钩,来到井边。
我让汉子们把竹竿伸进井里,慢慢搅动。
搅了一会儿,铁钩突然勾到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拉上来!”
我喊。
汉子们一起用力,把竹竿拉了上来。
竹竿上勾着一个孩子的尸体,正是狗蛋,他的衣服还湿着,脸上带着笑,像是睡着了一样。
女人冲过去,想抱狗蛋,可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她愣了,眼泪又掉了下来:“我的儿……娘终于找到你了……”我帮村里人把狗蛋的尸体埋在了村后的山坡上,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爱子狗蛋之墓”。
女人站在坟前,看着石碑,哭了很久,最后,她对着坟鞠了一躬,又对着我鞠了一躬,说:“谢谢道长……我能安心走了。”
说完,她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了坟前。
哭声,也不见了。
后来,村里人在井边立了块牌子,上面写着“禁止玩水”。
每次路过井边,我都会想起那个哭丧的女人,想起她对儿子的爱。
这世间的鬼,哪里是鬼,不过是爱得太深,舍不得离开。
云游的路还很长,遇见的“怪”还会很多。
可每一次破局,我都更加明白师父的话:道士的剑,斩的不是妖,是执念;道士的符,驱的不是邪,是心魔。
这世间的怪谈,从来都不是为了吓人,是为了告诉我们:人心是杆秤,执念是砝码,你放得下,就能轻装前行;你放不下,就会困在原地,成了别人口中的“怪”。
如果你哪天在路上遇见一个背着桃木剑、揣着黄符袋的道士,那就是我。
我会给你讲那些山野里的故事,讲那些藏在执念里的爱与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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