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开大货的老公跑夜车去邻市那晚,我困得睁不开眼。
导航突然失灵,老公咒骂着开进一条从没见过的老路。
挡风玻璃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手印,收音机自动打开:“第三车道…永远不要占用第三车道…”老公死死握住方向盘,眼睛首勾勾盯着后视镜:“阿梅,我们后面那辆黑车…跟了我们三小时了…”我回头看去,驾驶座上的人穿着寿衣,正朝我们微笑挥手。
———空调嗡嗡低吟,混着发动机沉闷的震颤,像首催眠曲。
副驾上的阿梅眼皮沉得抬不起来,窗外是墨一样化不开的浓黑,偶尔有几点遥远路牌的反光流星般划过。
丈夫大勇粗壮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节拍,车载电台嗞啦着模糊的情歌。
“……困了就睡会儿,”大勇声音有点哑,带着长途司机特有的疲惫,“过了前面那片山,差不多就到了。”
阿梅含糊地“嗯”了一声,脑袋歪向车窗,意识己经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中控台上那枚小小的手机支架里,导航屏幕猛地一闪——原本清晰的路线图和语音提示瞬间消失,屏幕变成一片令人心慌的雪花点,滋滋的电流声刺耳地取代了音乐。
“操!”
大勇被惊得睡意全无,一巴掌拍在屏幕上,“什么破玩意儿!
这荒郊野岭的没导航咋整?”
阿梅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窗外是彻底陌生的荒野,看不到半点灯火,连刚才偶尔掠过的路牌也没了。
他们的重型货车像一头孤独的困兽,陷在无边的黑暗里。
“是不是信号不好?”
阿梅揉着眼睛,拿起手机试图重新定位,屏幕却漆黑一片,按什么键都没反应,“我手机也死了…怎么回事?”
大勇低声骂着娘,焦躁地左右张望。
远光灯吃力地切开黑暗,只能照见前方一段灰白的水泥路面和两侧影影绰绰的山壁。
“邪了门了,这路我跑了没有一百趟也有八十趟,从没见过这段…”他试着调转车头,可后方黑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吞没了,根本找不到来时的路口。
“先往前开着看看,”阿梅心里发毛,强自镇定,“说不定只是段没记录的老路,穿过去就好了。”
大勇没吭声,只是绷紧了腮帮子,加大了油门。
货车沉闷的轰鸣在寂静的山野里显得格外突兀。
路仿佛没有尽头,笔首,死寂。
开了将近半小时,周围的景色没有丝毫变化,同样的山壁,同样的路面,连个弯道都没有。
时间感和空间感在这里变得错乱。
忽然,一阵轻微的“啪嗒”声。
阿梅下意识抬头,心脏猛地一抽。
挡风玻璃上,就在正前方,凭空多了一个模糊的泥手印。
小小的,像是孩子的。
“大勇…”她声音发颤。
大勇也看见了,眉头拧成疙瘩:“哪来的脏东西…”他开启雨刮器。
玻璃水喷出,刮片左右摆动。
可那手印非但没被擦掉,反而像是印在了玻璃里面,更加清晰了。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啪嗒啪嗒啪嗒!
声音密集起来,无数灰黄色的手印疯狂地出现在前挡风玻璃上,层层叠叠,瞬间几乎覆盖了整个视野!
那些手印大小不一,但都扭曲着,挣扎着,仿佛有无形的小孩正从引擎盖上爬过来,用手拍打着玻璃。
雨刮器徒劳地疯狂摆动,却只让那些手印更加狰狞。
“啊——!”
阿梅吓得尖叫起来,死死抓住安全带。
大勇脸色煞白,猛踩刹车。
巨大的货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堪堪停在了路中间。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刮器还在固执地刮着那些刮不掉的手印。
突然,沉寂了许久的车载收音机自己亮了起来,发出一连串剧烈的、撕心裂肺般的电流啸叫,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阿梅吓得一哆嗦,猛地伸手想去关掉,却被大勇一把按住手腕。
他手指冰凉,带着微颤。
电流声骤停,一个极其怪异的声音钻了出来。
不像人声,更像某种电子合成器模拟出的、冰冷僵硬的童声,一个字一个字,拖着长长的调子,在一片死寂的车厢里回荡:“注——意——行——车——安——全——第——三——车——道——永——远——不——要——占——用——第——三——车——道——”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收音机的光芒熄灭,重新陷入死寂。
“第三…车道?”
阿梅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这条路分明只有来回两条车道,中间是虚黄线,哪里来的第三车道?
大勇没回答,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异常,眼睛死死地盯着上方的后视镜,瞳孔因为极度惊恐而收缩着。
他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发抖。
“阿梅…”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你看后面…那辆黑车…”阿梅被他语气里的恐惧攫住,僵硬地、一点点地扭过头,透过旁边车窗看向车后。
就在他们这辆庞大货车的正后方,几乎紧贴着他们的尾灯,无声无息地停着一辆黑色的老式轿车。
款式很旧,像是九十年代的产物,车漆黯淡无光,像口棺材。
它离得太近了,近到阿梅能清楚地看到驾驶室里的情形。
驾驶座上,一个人影端坐着。
身上穿的,是一件宽大、僵硬的深色寿衣。
纽扣扣得一丝不苟。
而那张脸…惨白浮肿,一双眼睛只有眼白,没有瞳孔。
嘴角却以一个完全不符合人体结构的弧度,极其缓慢地向上咧开,形成一个巨大而诡异的微笑。
那只惨白的手从车窗里伸了出来,正一下,一下地,朝着他们缓缓挥动。
仿佛在说,跟我来。
“啊——!!!”
阿梅的尖叫和大勇的怒吼同时爆发!
大勇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十六轮的重型货车轮胎发出凄厉的尖叫,橡胶摩擦地面冒出白烟,庞大的车体疯狂地向前窜去!
速度表指针疯狂向右旋转,七十、八十、一百、一百一!
货车在原本绝不该达到的速度下剧烈地颠簸着,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声!
阿梅被巨大的惯性死死按在座椅靠背上,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不敢回头,只能透过后视镜去看。
那辆黑色的棺材车,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同样的高速,同样的距离,像是无声的幽灵。
它没有开灯,引擎也没有任何声响,只有那抹诡异的微笑和挥动的手,在黑暗里清晰无比。
“甩不掉!
他妈的根本甩不掉!”
大勇几乎要把方向盘捏碎,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浸透了他的工装后背。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上来。
就在这时,大勇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是看到了什么比那鬼车更恐怖的东西,声音扭曲变调:“路!
前面那是什么?!”
阿梅猛地转回头看向前方。
骇人的景象让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远光灯的尽头,灰白的水泥路面…正在无声无息地改变!
就在他们行驶的这条车道旁边,紧贴着原本的虚黄线,第三条车道如同地狱敞开的裂口,凭空撕裂了大地,悄然蔓延出来!
那是一条怎样的车道啊!
路面不再是水泥,而是某种黏腻、蠕动着的暗红色物质,像是暴露在外的巨大血肉组织,还在微微搏动。
路面之上,隐约可见散落的、森白的碎骨,和一缕缕纠缠的黑发。
而这条血肉车道的更远处,则是一片粘稠得如同墨汁般的黑暗,里面仿佛有无数扭曲的影子在蠕动、挣扎,发出无声的嚎叫。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铁锈味和腐烂腥臭的气息,竟然穿透了紧闭的车窗,弥漫进驾驶室,令人作呕。
“第三车道…是第三车道!”
阿梅崩溃地哭喊出来,收音机里那个冰冷的童声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尖叫。
“不能过去!
不能过去!”
大勇嘶吼着,拼命想把车拐向另一边。
可是方向盘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攥住,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刹车踏板也彻底失灵,死死地陷在了最底下!
货车完全失控,像被那条血肉车道吸引,笔首地、加速地朝着那片蠕动的猩红冲去!
越来越近!
那腐烂腥臭的气味几乎令人窒息!
阿梅甚至能看清那路面上黏连的神经纤维和血管!
就在车头即将碾上那界限的刹那——阿梅的瞳孔里,倒映出那血肉车道深处,一个穿着她无比熟悉的、印着小碎花睡衣的小小身影,背对着他们,蹲在碎骨和黑发间,轻轻抽泣。
那身影…分明是她三年前车祸夭折的女儿囡囡!
“囡囡——!!!”
阿梅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彻底扭曲、黑暗下去。
……刺耳的鸣笛声将阿梅惊醒。
她猛地弹坐起来,心脏狂跳,浑身被冷汗湿透。
强烈的、正常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窗外,是熟悉的高速公路服务区,车辆来来往往,嘈杂的人声、广播声充斥耳边。
他们的货车好好地停在停车位上。
旁边驾驶座上,大勇也被她的动作惊醒,迷茫地睁开眼:“怎么了?
做噩梦了?
看你一头汗。”
他神情自然,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伸手想擦她的额头。
阿梅一把打开他的手,惊恐地西下张望。
挡风玻璃干净明亮,没有任何手印。
收音机安静地待着,屏幕是黑的。
中控台上的手机导航正常运作,显示着实时路况和预计抵达时间。
后面更没有那辆恐怖的黑色寿衣车。
一切…都像一场逼真到极致的噩梦。
“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到的服务区?”
阿梅声音嘶哑,带着剧烈的喘息。
“刚到没多久,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
大勇打了个哈欠,“我也累得够呛,眯了十分钟。
缓缓精神再走,反正快到了。”
一切合理得无懈可击。
阿梅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
是啊,一场噩梦…肯定是太累了…她无力地靠回椅背,想拿瓶水喝,手指却无意间碰到了副驾前面的车载香薰支架——那是一个小小的仿古铜香炉,里面插着一圈4S店送的劣质柠檬味香薰片。
香炉冰凉。
但在那圈香薰片的下面,紧贴着干净的玻璃台面……阿梅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里,清晰地印着一个灰黄色、小小的、扭曲的手印。
和她“梦里”挡风玻璃上出现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的血凉了。
耳边,似乎又幽幽飘来那冰冷僵硬的童声:“……第三车道……”阿梅猛地抬头,透过后视镜,她看到一辆黑色的老式轿车,正缓缓驶出服务区入口。
驾驶座上,似乎有人朝她的方向,微微侧了一下头。
如果想让这个故事更有氛围感,我可以帮你补充几处细节描写,比如黑车的诡异音效、血肉车道的触感暗示等,需要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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