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潮水般反复冲刷着神经。
仅仅是刚才那阵激烈的情绪波动，就牵扯得后背伤口仿佛再次裂开，林枫眼前一黑，冷汗瞬间透湿了单薄的里衣，冰凉的布料黏在皮肤上，如同第二层冰冷的囚笼。
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滚落，一滴、两滴，砸在身下的泥土地上，裂开深色的痕迹。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牙关发出细微的“咯咯”声，强迫自己从痛苦的旋涡中抽离，保持清醒。
现在，每一分理智都关乎生死。
透过被冷汗模糊的视线，他死死盯住门口那人——赵西，张头手下最忠实的恶犬，记忆里没少对原主落井下石。
那张横肉遍布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残忍，嘴角咧开的冷笑，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准备的屠宰。
赵西见他只是瞪着眼不吭声，嗤笑一声，大大咧咧地迈进门来。
那双沾满泥污的靴子，每一步都重重踩在坑洼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不像踩在地上，倒像首接踏在了林枫的心口上。
“怎么？
聋了还是哑了？
不服气？”
赵西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刺耳难听，“张头发话了，今儿个你再敢不去点卯，以后就永远别去了！
你这狗窝，也趁早给爷腾出来！”
每一个字都带着倒钩，狠狠撕扯着林枫残存的自尊。
更过分的是，赵西说着，竟抬起脚，用靴底不轻不重地碾了碾床板边缘！
“嘎吱——嘎吱——”破旧的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的震动传导至林枫全身，伤口处顿时传来刀割般的锐痛，让他几乎瞬间蜷缩起来。
一股混杂着现代社畜无尽憋屈与原身垂死怨毒的暴怒，如同岩浆般首冲脑门，烧得他双眼赤红。
但不能！
理智的冷冰及时浇下。
这具身体连站立都是奢望，此刻发作，与自杀无异。
活下去，必须先活下去！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从干裂刺痛的喉咙里挤出声音，语调被迫压得卑微而孱弱：“赵…赵哥…息怒…我…我这就起来…去…去干活…”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
这摇尾乞怜的姿态显然取悦了赵西。
他抱着胳膊，得意地享受着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鼻孔里哼出一声：“算你还有点眼力劲儿！
麻溜的，爷没工夫跟你在这儿耗！”
林枫尝试用手肘支撑起身体，然而手臂软得像煮烂的面条，刚抬起半寸，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重重摔回硬板床上！
“砰！”
一声闷响。
后背伤处遭到二次重创，剧痛瞬间炸开，眼前金星乱冒，几乎让他彻底晕厥过去。
他张着嘴，却连痛呼都发不出，只能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地喘息。
“啧，真他妈是个废料！”
赵西彻底失去了耐心，厌恶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那腥臭的气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看来是真不行了。
话老子带到了，你自己掂量！
明天要是还瘫在这儿，就等着被扔到乱葬岗喂野狗吧！”
说完，赵西像是怕沾染上穷气和死气，嫌恶地拍了拍袖子，转身扬长而去。
“哐当——！”
破木门被狠狠摔上，震得门框上的尘土簌簌落下，仿佛为这间破屋又添了一层绝望的灰霾。
世界重新归于死寂，只剩下林枫压抑而痛苦的喘息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像是在与死神进行着拉锯战。
彻骨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再次将他深深淹没。
伤势沉重，高烧初退，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身无分文，无医无药，粒米未进。
唯一能勉强糊口的衙门差事，也己命悬一线。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陌生时代，失去了最后的立锥之地和一个微末的身份，他这重伤之躯，能活过几天？
难道刚穿越，就要再死一次？
死得如此憋屈，如此无声无息？
不！
绝不！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如同野火般疯狂燃烧起来。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软肉里，那尖锐的刺痛感，是此刻唯一能让他保持清醒的锚点。
Excel能卷到猝死，酒桌上能喝到胃出血，为了个屁大点的项目能对人点头哈腰当孙子……那么难，那么贱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凭什么死在这里？！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浑浊的目光在昏暗的屋子里一寸寸扫过，最终，定格在墙角那张歪斜的破木桌上。
桌上，一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隐约晃动着小半碗浑浊不堪的液体。
是水……吗？
那点浑浊，此刻在他眼中，却比世上所有的琼浆玉液都更加珍贵。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