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青布短衫的汉子往山下走,青石板路绕着山势蜿蜒,路边的野菊开得正好,黄的、白的星星点点缀在草丛里。
周宇嘉走得慢,一是怕脚下青苔滑,二是还没完全消化“自己成了李白”这件事——长衫的下摆扫过脚踝,带着布料特有的垂坠感,跟他平时穿的牛仔裤完全不同,每走一步都觉得新鲜又恍惚。
“太白兄,你今日怎的走得这般慢?
莫不是昨晚又偷偷喝了酒,还没醒透?”
汉子回头看他,笑着晃了晃肩上的酒葫芦,“放心,醉仙楼的新酿比我这葫芦里的好上十倍,保准你喝了还想喝。”
周宇嘉干笑两声,赶紧跟上:“没……没有,就是觉得这瀑布看得入了迷,走慢了些。”
他还没想好怎么称呼眼前人,只能含糊着应着,心里飞快地盘算:看这汉子的模样,背着纸笔、带着酒葫芦,倒像是常跟李白一起游山玩水的诗友,可到底是杜甫,还是贺知章?
或是其他的人?
正琢磨着,山下隐约传来人声,夹杂着酒肆特有的吆喝声。
再往下走了百十来步,一座挂着“醉仙楼”木牌的酒楼赫然出现在眼前——朱红的门窗,黑瓦飞檐,门口挂着两串红灯笼,几个穿着短打的伙计正忙着招呼客人,热闹得很。
“到了!”
汉子率先迈上台阶,冲店里喊了声,“王掌柜,留的座儿还在吗?”
一个穿着绸缎马褂、留着山羊胡的掌柜从柜台后探出头,看见汉子立马笑了:“是元丹丘先生啊!
您跟李太白先生的座儿早留好了,靠窗的位置,能看见山景!”
元丹丘?
周宇嘉心里咯噔一下——他记得李白的诗里提过这个名字,《将进酒》里“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说的不就是元丹丘吗?
原来眼前这汉子,竟是李白的挚友!
他正愣着,元丹丘己经拽着他往楼上走:“发什么呆?
快些,晚了山景就被云遮了。”
二楼靠窗的位置果然空着,桌子擦得锃亮,窗外能看见远处的庐山轮廓,云雾绕着山腰,像披了层白纱。
刚坐下,伙计就端着两壶酒、几碟小菜过来了——一壶酒用粗陶壶装着,酒液清澈,倒在瓷杯里还冒着细密的泡;小菜是酱牛肉、拌黄瓜,还有一碟炸花生米,都是下酒的好菜。
“尝尝这新酿的女儿红!”
元丹丘给周宇嘉满上一杯,推到他面前,“这酒在酒窖里存了三年,入口绵柔,后劲儿却足,最合你口味。”
周宇嘉盯着杯里的酒,心里有点打鼓——他平时酒量不算好,可现在顶着“李白”的身份,不喝酒实在说不过去。
他端起酒杯,学着电视里古人的样子,轻轻抿了一口——酒液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甜香,没有想象中那么烈,倒真挺好喝。
“怎么样?
没骗你吧?”
元丹丘看着他的样子,笑得眼睛都眯了,“上次你还说,要找遍天下好酒,这醉仙楼的女儿红,算得上门面了。”
周宇嘉刚要回话,楼下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伴着脚步声上楼:“太白兄!
丹丘生!
可算找到你们了!”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留着络腮胡的汉子走上楼,手里还拿着一卷纸,脸上满是笑意。
周宇嘉一看这模样,心里又是一震——这络腮胡、这身形,竟像极了他在历史书上见过的杜甫!
“子美!
你怎么来了?”
元丹丘赶紧起身招呼,“不是说要去东边访友吗?”
杜甫?
周宇嘉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子美是杜甫的字!
他居然一下子见到了李白的两个挚友?
“访友的事耽搁了两日,刚巧路过庐山,听说太白兄在这儿,就寻过来了。”
杜甫走到桌前,把手里的纸卷展开,“我前几日写了首诗,正想请太白兄指点指点。”
纸卷上是工整的楷书,写着一首关于庐山的诗,字句间满是对山水的赞叹。
周宇嘉看着那些墨迹,脑子飞速运转——他虽然喜欢李白的诗,可对杜甫的诗也略知一二,可让他以“李白”的身份指点杜甫的诗,这也太难了!
他硬着头皮凑过去,假装仔细看诗,心里急得冒汗:怎么办?
说不出门道来,岂不是要露馅?
正慌着,忽然觉得指尖有点发烫,像上次书页发光时的感觉。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指正落在诗里“云生结海楼”那句旁,指尖竟漫出一丝极淡的金光,顺着墨迹往纸上爬。
紧接着,脑子里突然冒出几句点评的话,像是有人在耳边说一样:“‘云生结海楼’一句最妙,把庐山云雾写活了,若再添些动态,便更显壮阔。”
周宇嘉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难道这就是穿成李白的“福利”?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记忆里李白的语气,指着那句诗说:“子美这首诗写得好,尤其是‘云生结海楼’,把云雾的意境写出来了。
若能加些风动云涌的细节,比如‘风驱云雾走’,会不会更有气势?”
杜甫眼睛一亮,拍了下手:“妙啊!
太白兄这话点醒我了!
‘风驱云雾走’,确实比原来更有劲儿!”
元丹丘也凑过来看,笑着说:“还是你们俩对诗有默契!
来,不说诗了,喝酒!
今日咱们三人不醉不归!”
周宇嘉松了口气,端起酒杯跟两人碰了一下。
酒液入喉,暖意顺着喉咙往下走,看着眼前谈笑风生的元丹丘和杜甫,他忽然觉得,这场穿越好像没那么难——有诗,有酒,有挚友,这不正是李白诗里的生活吗?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三人的酒杯上,映出细碎的光。
周宇嘉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他不仅能续写李白的传奇,还能亲身体验一次千年前的盛唐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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