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别怕，”简钰坤的声音稳定了些，带着一种颤抖的声音，“你等等我。”
简钰坤胡乱穿上衣服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出了酒店房间，一路飞奔到楼下的药店。
站在柜台前，他脸颊烧得通红，几乎是嗫嚅着向店员描述了需要缓解撕裂伤和淤青的，然后在店员了然又略带异样的目光中，抓起药膏和顺便买的一些消炎止痛药，几乎是扔下钱就跑了出去。
站在酒店门口喧嚣的街道上，清晨的阳光和冷风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但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手里的药袋仿佛有千斤重，烫得指尖发麻。
简钰坤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翻涌起和江临川相识的点点滴滴。
那是他大一学暑假一个大雨初歇的深夜，他刚结束一份在奶茶店的晚班兼职，骑着那辆破旧的二手自行车匆匆往回赶往学校。
在一个路灯昏暗的街角，他没留意到路边蹲着的人影，不小心将人撞倒了。
他慌忙下车道歉，却发现被撞倒的是个小小的少年，看起来年纪很小一只，浑身湿透，眼神空洞迷茫。
一瞬间，简钰坤心里某根弦被触动了。
手忙脚乱地把人扶起来，连声道歉，少年只是沉默地摇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鬼使神差地，简钰坤把店里当天没卖完的、本来打算自己当晚餐的奶茶和一个面包塞进了少年怀里。
他笨拙地、用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安慰他：“不是哥们儿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有啥过不去的，干就完了!!!。”
少年依旧沉默，只是抱着那杯温凉的奶茶和面包，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砸在地上。
简钰坤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雨伞塞给少年，把不言一语的男孩抱上自行车，带到自己宿舍收留一晚。
后来开学在大二新生学校的国奖答辩上，他意外地又看到了那个少年。
他坐在前排，脊背挺得笔首，眼神却比那晚更加沉寂。
一打听，才知道他叫江临川，是大三的学长，据说是跳级上来的天才，但性格孤僻，很少与人交往。
“你好，我叫江临川!可以加个微信吗？”
“真的是你啊小东西，简钰坤!你扫我？”
也不知道怎么就同意了，可能就是觉得那晚的眼泪太沉重或者——这个极其聪明、看起来不太富裕却考入京大的少年，或许……在未来某个时候，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信息源或帮手？
简钰坤需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
Echo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朋友圈一片空白。
“简哥你好，那晚谢谢你!!‘学长’不客气!”两人的“学长学弟”关系就这样慢慢熟络起来。
江临川聪明得令人惊叹，无论多难的问题，他总能深入浅出地讲明白。
简钰坤知道自己不算顶尖聪明，全靠一股不服输的蛮力，所以他经常“请教”江临川，而江临川也总是不厌其烦地教他。
刚开始在相处中，他有时会发现江临川眼底有哭过的痕迹，自己淋过雨所以知道如何给别人撑把伞。
习惯了以哥哥的身份照顾他，有时不免想起那位对自己宠爱有加又去世多年的哥哥简怀安。
这让他心里那点怜惜的感觉更深了。
他难得地拿出耐心，偶尔会哄他几句，像是对他说，也像是对过去的自己。
他发现江临川似乎从未在学校食堂吃过饭，以为他是没钱，便以“请教报酬”为名想请他吃饭。
江临川推拒了好几次才勉强答应，最后还是江临川刷的卡，简钰坤自己饭卡好死不死那天没钱了。
简钰坤判断江临川的孤寂和淡薄冷漠和自己如出一辙，可能也是因为囊中羞涩。
所以，当咖啡馆兼职的机会出现时，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江临川，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叫他过来。
可是现在……简钰坤低头看着手里的药袋，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把他当成可以依赖的哥哥，他却把他当成‘药’给用了……看着酒店门前的取款机，简钰坤毫不犹豫取完做兼职赚的钱和所有的奖学金，林林总总两万三千七百块。
捏着那叠厚厚的、似乎还带着体温的钞票，他感到的不是踏实，而是更深的空虚。
生活费怎么办？
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冰冷而现实：以后一天只吃两顿，不，一顿。
可以去借，或者……找个办法……一个卑劣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了出来——大不了去找江珠珠谈对象。
反正她有钱，也一首对自己穷追不舍!“妈的，还不如江珠珠呢!!!”简钰坤推开一扇沉重的、通往审判的门。
江临川己经穿戴整齐，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笨拙的抽烟，略微单薄的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听到开门声，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倔强的没有回头。
简钰坤喉咙发紧，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慢吞吞走到江临川身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尖捏着那个小小的、却重逾千斤的药袋。
“药……你、你自己……还是我……”他声音干涩嘶哑，几乎不成调。
江临川猛地转过身，一把夺过药袋，自始至终没有看简钰坤一眼。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种近乎破碎的苍白，以及颈间突兀的红痕。
快步走进卫生间，锁舌“咔哒”一声轻响，里面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每一下都刮擦着简钰坤敏感的神经。
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凌迟。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
江临川走了出来，耳尖染着不正常的绯红，依旧沉默地垂着眼。
他走到床边、坐下，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简钰坤抽完一根烟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过去，坐在他旁边，中间隔着一道不远不近的鸿沟。
空气凝滞，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个……这、这是……我的……歉意……我……全部的积蓄都给你”简钰坤从裤兜里拿出一把钱，将红彤彤的钞票像呈上罪证一样，颤巍巍地递到江临川眼前。
江临川赫然睁开眼，看到那厚厚的钞票，瞳孔骤缩，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全然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你……这是……？”
“临川，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悔恨和绝望瞬间冲垮了简钰坤，他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抡起胳膊就朝自己脸上狠狠扇去，清脆的耳光声在房间里炸响。
“我不是人！
我混蛋！”
简钰坤绝望地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胸口起伏，心脏撞击肋骨的声音大得吓人，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
“临川……你、你要是想报警……我……我接受……法律的制裁……我只希望……”简钰坤语无伦次，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彻底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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