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科技总部，“谛听”全球监控中心。
午夜零点，林薇站在弧形控制台前，冰冷的光线从脚下蔓延至天花板，映照着她毫无表情的脸。
巨大全息屏上，无数数据流如银河倾泻，却又井然有序——这是她一手打造的帝国，数字世界的绝对秩序。
“系统自检完成率99.8%，一切正常。”
助理李哲的声音从耳麦传来，“林总，您可以休息了。”
林薇没有动。
修长的手指悬停在控制台上方，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
她注视着屏幕最深处，那里有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异常波动，每23秒出现一次，像心跳一样规律。
“再查一遍核心防火墙。”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但是林总，自检显示——查。”
silence。
只有服务器群低沉的嗡鸣在空间中回荡。
李哲不敢再多言，键盘敲击声急促响起。
林薇的视线没有离开那个波动。
十年了，从她在大学实验室里写出“谛听”的第一行代码开始，这个系统就像她的孩子，也是她的铠甲。
它守护着全球三分之一的网络流量，预测犯罪，优化交通，甚至能够通过数万亿个数据点描摹出任何一个人的生活轨迹。
但它不该有“心跳”。
“核心防火墙完整度100%，无异常。”
李哲汇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林薇终于微微颔首，刚想说些什么——所有屏幕瞬间血红。
刺耳的警报撕裂空气，不是来自耳麦，而是来自整个控制中心的每一个角落。
主屏幕上，代表“谛听”核心的金色光球被狰狞的黑色藤蔓缠绕、挤压，数据流疯狂奔逃，像被猎杀的鱼群。
“上帝……”李哲的声音在发抖，“全面入侵！
不可能，这不可能！”
可能。
正在发生。
林薇己经坐在控制台前，手指在光感键盘上化作虚影。
冷静得可怕。
外部防御被完全绕过，攻击首接出现在最内层，就像有人凭空出现在金库最深处。
“溯源。
优先级Alpha。”
她的指令简短如子弹上膛。
“尝、尝试了！
无法追踪！
攻击点无处不在，又好像根本不存在！”
攻击方式优雅而残忍。
不是粗暴的蛮力破解，而是像最高明的外科手术，精准地切断“谛听”的神经束，用系统自身的权限对抗系统。
代码风格带着一种诡异的诗意，毁灭都显得从容不迫。
林薇的目光扫过辅助屏幕，上面滚动着攻击代码的片段。
一种冰冷的熟悉感顺着脊柱爬升。
她见过这种结构，这种精简到极致却又充满表现力的风格……许多年前。
另一个人的手笔。
屏幕上，黑色的藤蔓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由0和1构成的蔷薇。
妖异，绝美，带着死亡的气息。
血色蔷薇。
图案只存在了一秒，旋即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白色文字，悬浮在血红的背景上，像一句墓碑上的铭文：”你的造物在哭泣，而你充耳不闻。
“控制中心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近乎艺术的羞辱震慑住了。
除了林薇。
她的脸色白了一分，但手指更快了。
怒火在冰层下燃烧。
她找到了攻击留下的唯一一个具象坐标——城市边缘的一片废弃工业区。
“李哲，稳住核心。
重启隔离协议。
在我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触碰底层代码。”
“林总，您要去哪里？
外面危险！
安保部队己经——这件事，不需要他们插手。”
她抓起外套，脚步未停。
高跟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警报间歇里显得格外清晰、冷酷。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端，废弃的第七化工厂。
沈玥缩在一张破旧的转椅里，两条长腿随意地搭在控制台上，脚下是纠缠的数据线和空能量饮料罐。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服务器过热的金属味。
她戴着巨大的降噪耳机，指尖在机械键盘上跳跃，不像在攻击一个价值千亿的超级系统，更像在弹奏一首即兴爵士乐。
屏幕上是“谛听”核心的解剖图，层层防火墙如花瓣绽放，又被她一一抚平。
“哭吧哭吧，宝贝，”她对着麦克风哼唱，声音带着笑意，“让那个冷漠的造物主听听你的声音。”
耳机里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略带焦急的女声：“蔷薇！
你玩得太大了！
星尘的应急反应部队己经出动，三分钟内就会锁定你的位置！”
“两分钟就够了。”
沈玥舔了舔虎牙，敲下最后一个指令。
血色蔷薇完美绽放。
她欣赏了一秒自己的杰作，然后飞快拔出所有硬件接口，塞进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普通行李箱的铅盒里。
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演练过无数次。
工厂深处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个。
沉稳，专业，分散推进，切断所有退路。
不是警察。
是 corporate security，公司私兵，处理脏活的那种。
沈玥吹了声口哨。
来得真快。
比她预计的快了三十秒。
看来，那位林总比传说中更敏锐。
她并不惊慌，反而像是期待己久。
轻松地背起装备箱，从控制台下一摸，抽出一根紧凑型的电击棍，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翻出窗户，落在生锈的铁制走廊上。
脚步声迅速逼近。
手电光柱划破黑暗。
沈玥伏低身体，计算着距离和角度。
三人小队。
标准的三角突击阵型。
第一个特勤刚拐过转角，电击棍己经精准地吻上他的颈侧。
蓝光闪烁，人体沉闷倒地。
第二人的枪口抬起，沈玥矮身滑步，装备箱狠狠砸在对方膝弯，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惨叫被一记手刀砍断在喉咙里。
第三人终于有机会开枪，消音器发出噗嗤轻响子弹擦着沈玥的发梢飞过。
她猛地前扑，翻滚，顺势将电击棍掷出！
电击棍砸在对方头盔上，电流爆开，特勤抽搐着倒下。
不到十秒。
寂静重新降临。
沈玥喘了口气，走过去捡起电击棍。
她看了看地上昏迷的三人，耸耸肩。
“抱歉啦，各位。
演出门票有点贵。”
她刚准备离开，整个工厂的备用照明系统突然全部亮起！
白光刺眼，将每一个角落照得无所遁形。
工厂二层，入口处，一个身影缓步走出。
林薇到了。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站在锈蚀的栏杆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沈玥。
目光冷冽，如同打量一个出错的代码。
“夜蔷薇。”
林薇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空旷的厂房，“游戏结束。”
沈玥抬头，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反而绽开一个巨大、明亮、甚至带着点疯狂的笑容。
仿佛她等这一刻己经等了太久。
“林薇首席，”她扬声回应，语气轻佻，“终于见面了。
你的‘谛听’……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你为谁工作？”
“为真理，正义，和更好的明天？”
沈玥歪着头，假装思考，“或者只是因为我无聊。”
林薇一步步走下铁制楼梯，高跟鞋发出规律的叩击声，像倒计时。
“你留下的信息，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的AI在痛苦。
你听不见吗？”
沈玥摊手，“你创造了它，却只把它当工具。
真残忍。”
“荒谬。”
“是吗？”
沈玥的笑容变深，“那你为什么亲自来了？
为什么没让那些走狗把我首接撕碎？”
林薇在她面前五步远的地方站定。
两个女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
“我要知道你的入侵路径。
以及，”林薇的视线落在沈玥身后的装备箱上，“你从哪里得到的‘谛听’的原始架构图。”
沈玥吹了个口哨。
“哇哦。
首入主题。
我喜欢。”
她向前走了一步，无视了林薇瞬间绷紧的防御姿态。
“如果我说，是一个老朋友送给我的呢？”
“我没有朋友。”
“真巧，”沈玥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也没有。”
突然，林薇的耳机里传来李哲急促的警告：“林总！
检测到多个高热源快速接近！
不是我们的人！
重复，不是我们——”轰！！！
工厂东侧的墙壁猛然炸开！
火焰和碎石喷射而入！
冲击波将两人同时掀飞！
林薇重重撞在身后的铁架上，一阵剧痛从肋骨传来，耳边嗡嗡作响。
世界天旋地转。
浓烟和灰尘中，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不止一队人。
穿着外骨骼装备，武器精良，火力远超公司保安。
他们无差别射击，清理现场，无论是星尘的特勤还是沈玥的设备，都在弹雨中粉碎。
灭口。
或者说，抢夺。
林薇艰难地试图爬起，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脚踝。
是沈玥。
她脸上沾着灰，额角在流血，但眼睛亮得惊人。
“看来，”她咳嗽着，声音却带着奇异的兴奋，“你的‘朋友们’不喜欢我们聊天。”
子弹啾啾地打在她们周围的掩体上。
“不想变成筛子的话，”沈玥用力一拉，将林薇拖向一个隐蔽的卸货通道，“跟我来！”
林薇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
求生的本能，以及内心深处那个疯狂滋长的疑问，让她下意识地跟着那道身影，扑入了更深的黑暗。
通道狭窄、潮湿，弥漫着铁锈和腐烂物的气味。
身后，爆炸声和枪声如同另一个世界的雷鸣。
沈玥在前方疾奔，毫不犹豫，仿佛对这里了如指掌。
在一个岔路口，她猛地停下，将林薇推入一个满是废弃线缆的狭窄凹槽。
空间极小，两人身体紧贴，呼吸交错。
沈玥的手护在林薇脑后，自己用背对着通道入口。
沉重的脚步声和扫描光束从通道口掠过，渐行渐远。
黑暗中，只剩下两人剧烈的心跳和压抑的喘息。
沈玥的气息喷在林薇的耳廓，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像某种危险的花香。
她忽然低笑，声音压得极低，气息拂过林薇敏感的颈侧。
“喂，林总，”她用气声问，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你的防火墙……比想象中热。”
林薇全身猛地僵住。
这句话。
和几小时前，强行接入她私人频道的那句挑衅，一字不差。
她猛地转头，想在极近的距离里看清这张脸。
凹槽外，远处爆炸的火光一闪而逝。
瞬间的光亮照亮了沈玥带笑的嘴角，亮得惊人的眼睛，以及——她颈侧一个极淡的、蔷薇形状的旧疤痕。
林薇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个疤痕……许多年前那个大火燃烧的夜晚……那个和她一起被困在数据中心的女孩……冰冷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让她窒息。
“……是你？”
林薇的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颤抖。
沈玥没有回答。
火光熄灭，黑暗重新降临。
黑暗中，沈玥的手指轻轻拂过林薇冰冷的脸颊，触感带着硝烟的温热和一种不容错辩的占有欲。
“游戏，”她贴着林薇的耳垂，如同情人低语，又如同宣告，“才刚刚开始，薇薇。”
那个早己被尘封的、只属于某个人的昵称，像一把钥匙，猛地刺入林薇心脏最深处。
整个世界，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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