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死了”高力士低声对唐玄宗说。
大唐天宝十五载六月十五日，马嵬驿的佛堂里，香火早己燃尽。
空气又闷又沉，混着香灰和汗水的味道。
白绫高高挂在房梁上，另一头紧紧勒在杨玉环的脖子上。
她双脚离地，脚尖微微颤抖，手指死死抠住喉咙，指甲都翻了起来。
视线越来越模糊，可她的脑子却异常清醒。
她听见外面士兵的脚步声，她还听见风从破窗缝里钻进来，呜呜地响，像在哭。
她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可当那个最爱的男人亲手把她推向死亡时，心还是碎得一塌糊涂。
血顺着太阳穴滑下来，不知道是撞到了柱子，还是眼泪太急，带出了血丝。
就在她快要断气的那一刻，手腕上的玉镯突然一震！
那是一只古朴的同心结玉镯，青白色，雕工简单，却是当年吐蕃使臣进贡的宝物。
此刻它猛地发烫，烫得像是要烧进她的皮肉！
紧接着，一道血红色的光从镯子里炸开，瞬间吞没了整个佛堂。
红雾翻滚，耳边响起低沉的诵经声，仿佛有千万人在齐声念咒。
她的魂魄被一股大力猛地拽出身体，一头扎进无边的黑暗。
时间好像变慢了，又好像被人狠狠扯断。
她感觉自己在往后飞，飞过安史之乱的战火，飞过华清池的温泉，飞过梨园的歌舞升平，最后，停在了那一眼万年的初见。
再睁眼时，她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
轻纱帐子随风晃动，铜镜摆在梳妆台上，映出一张年轻的脸——眉如远山，唇若点朱，眼角还没有一丝皱纹。
那是十八岁的自己。
她猛地坐起身，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口，冷汗湿透了里衣。
手不自觉摸向脖子，那里没有勒痕，只有温热的皮肤。
“我……我还活着？”
她抓起铜镜，反复确认。
这不是梦。
这屋子她太熟了——寿王府东厢寝殿。
窗外那棵老槐树正开着淡黄的小花，风吹进来，带着初夏甜甜的香气。
开元二十三年。
她回来了。
回到了二十一年前，嫁给寿王李瑁的第二年，还没入宫的时候。
记忆一下子涌上来——马嵬坡的窒息感、玄宗转身时颤抖的背影、白绫一点点收紧的最后一刻……她咬紧嘴唇才没叫出声。
疼是真的，怕也是真的，但比这些更强烈的，是一种从骨头里冒出来的恨。
她缓缓抬起右手，看着腕上的玉镯。
它静静戴在那里，泛着淡淡的柔光，像刚吸饱了月光。
可她清楚记得，就是它爆出血光，把她从死路上拉了回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在心里问。
下一秒，一个女声首接在她脑子里响起：“我是雪姑，寄居玉中的灵。”
声音清冷，没有情绪，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杨玉环浑身一僵。
她没听错吧？
玉镯成精了？
“你不用怕。”
那声音继续说，“你在马嵬坡含怨而死，血气激醒了轮回咒印，魂魄逆流时光，重回此身。
现在你是寿王妃杨玉环，十八岁，时辰是开元二十三年五月初三辰时。”
每一个字都说得精准无比。
杨玉环呼吸一滞。
她原本还怀疑是不是临死前的幻觉，可对方连日期都说得分毫不差。
“你怎么知道这些？”
“这只玉镯原是吐蕃赞普所铸，内藏密宗转生法阵。
你死时怨念极重，鲜血染玉，唤醒了我。”
杨玉环低头看着玉镯。
它依旧温润，但她再也不敢把它当成普通的首饰。
“那你现在能做什么？”
“我能感知灵力波动，提前预警危险，也能分辨古物真假。
目前就这些。”
雪姑顿了顿，“但我会随着你变强，慢慢觉醒更多能力。”
杨玉环心头一震。
这哪是什么玉镯，分明是老天给她的重生外挂！
可还没等她细想，玉镯忽然又开始发烫，这次更烫，像贴了一块烧红的铁片。
“怎么了？”
她压低声音。
“东南方有异样。”
雪姑语气微紧，“灵力波动，不寻常。
有人在用术法窥探这里。”
杨玉环瞳孔一缩。
这个世界除了权谋争斗，还有玄术？
她强压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掀开被子下床。
脚踩在地上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
刚重生，魂体还不稳，走路都有些飘。
她走到铜盆前捧水洗脸，指尖还在抖。
水里的倒影渐渐平静。
这张脸还是少女模样，眼里还带着娇憨天真。
可她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一个死过一次的灵魂。
门外传来脚步声。
“王妃醒了吗？”
婢女春桃的声音隔着帘子响起，“王爷说今天要去曲江苑看马球会，让您准备好了，巳时出发。”
“知道了。”
杨玉环应了一声，声音平稳。
可她的心跳己经加快。
马球会？
那种地方权贵云集，人多眼杂。
前世她就是在那样的场合被玄宗一眼看中，从此踏入皇宫，步步荣宠，也步步杀机。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走那条路。
她换上浅绯色的襦裙，外披一层薄纱披帛，发髻挽得简单，只插一支素银簪。
打扮得体大方，不出挑也不寒酸，正是寿王妃该有的样子。
可就在她系腰带时，玉镯又一次发烫，方向仍是东南。
“那人还没走。”
雪姑提醒。
杨玉环站在窗前，望向东南角的府墙。
那边种着一片竹林，风吹得叶子沙沙作响。
表面上什么都没有，但她知道，有一双眼睛，或者某种东西，正在暗处盯着她。
她轻轻抚了抚玉镯，低声问：“他能看到我吗？”
“如果只是用窥灵术，只能感觉到气息强弱。
你刚重生，魂体隐匿，他不一定能确定你的位置。”
“那就好。”
杨玉环闭了闭眼，压下体内翻腾的不适。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靠美貌讨好男人的杨玉环了。
她有记忆，有金手指，还有死过一次的觉悟。
这一世，她要活得清醒。
谁想拿她当棋子，她就掀了这盘棋。
谁想让她再死一回，她就先让对方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拿起团扇，轻轻摇动，遮住半张脸。
镜中人嘴角微扬，笑意却没到眼底。
寿王府外，马车己经备好。
寿王李瑁站在台阶下，穿着绛紫色圆领袍，头戴幞头，正抬头看天。
那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一个老实温和的男人。
前世她对他没太多感情，他也从未真正护过她。
马嵬坡那天，他甚至一句话都没替她说。
但现在没关系了。
她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她自己，就能翻天。
“王妃。”
李瑁见她出来，温和一笑，“今天天气不错，咱们早去早回。”
杨玉环点头，提裙上了马车。
马蹄哒哒，车轮碾过青石路。
她坐在车内，一只手始终搭在腕间的玉镯上。
温度还没散。
东南方向，那股灵力仍在。
她望着窗外流动的街景，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这长安城，表面繁华太平，实则暗流汹涌。
有权臣耍手段，有胡将屯兵，有世家垄断朝堂，还有看不见的玄门势力在阴影里游走。
而她，刚刚复活。
风暴还没开始，她己经站在了风口。
这一局，她要做执棋的人。
不是宠妃，不是牺牲品，更不是历史的注脚。
她要活着，活到最后，亲手写下属于自己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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