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白雪覆盖,寒意岑岑。
太傅府偏院却是火光潋滟,浓烟四起。
妇人抱着怀里毫无生息的人哭的凄厉哀痛:“楚芜,你个毒妇,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杀了我的阿楹?你怎么敢的……”
梨花木雕的玉床上,女人笑的苍白,偏执,“母后了解儿臣,既要亲自来送儿臣一程,自是想好了要与儿臣同赴黄泉的。
母后为儿臣着想,儿臣自当投桃报李。
如今黄泉路上多了个心爱的养女与您相伴,母后合该满意才是?”
“毒妇,你个毒妇……”妇人满目憎恶,愤恨难消,“哀家不愿,哀家死也不愿与你一起,楚芜你早该死的,哀家怎么就没有早点杀了你?哀家怎会让你害了楹楹?楚芜你才是最该死的,你早该去死的……”
床上人笑的讽刺,虚弱,“是呀儿臣该死,儿臣早就该死的,那年花灯节上,儿臣走丢后就不该苦苦寻回,更不该渴望那早已丢失的亲情。
如此也好,日后黄泉路上碰到,儿臣与母后也可为陌路了。”
浓烟滚滚她看不清外面是否还飘着大雪,只是视线模糊之际,她好像看到一大一小两道慌张急迫身影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大概也是来寻楚楹的吧?
不过,他们还是来的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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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楹楹也是您女儿呀?你怎能不要楹楹?”
男人震怒声音传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说是朕的女儿?
原本朕见皇后实在疼惜你不肯将你送走,朕便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你留在宫中享那郡主尊容,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都不该伤害朕的阿芜,
你到底怎么敢的?”
屏风后影影绰绰的床幔下,恍惚中她似乎又听到父皇沉重又疲惫的声音,“立刻将楚楹送走,永世不得她踏进京城半步。
你们都别给朕忘了,阿芜才是朕苦寻多年的女儿,她一个养女享公主待遇多年,竟也能叫你们忘了她真正身份不成?”
是父皇声音?
可她们不是都死了吗?
父皇死后的第三个月,她就死在了太傅那间狭小闭塞的房间里,怎么一睁眼就又到了楚楹推她下水,被父皇下令赶出宫的这一日?
这是做梦?
还是幻觉?
直到胸口刺痛再次传来,她才真切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她似乎,是重生了?
上一世。
她自认为自己走丢十年,期间缺失的亲情实在难以弥补,所以她拼尽全力去讨好,弥补,甚至处处筹谋,为护他们坐稳高位心甘情愿去背上那心狠手辣,牝鸡司晨的骂名。
可最后亲手送她上路的是她母后,她说:“楚芜,你满心算计,心胸狭窄,为人亦是阴狠毒辣,不仅一回来就逼走楹楹,还丧心病狂的害死自己的亲舅舅,你实在该死。”
可她口中的亲舅舅不仅蛊惑太子贪污粮草,还害的前方战士死伤惨重,若不处死,太子要如何给那些无辜牺牲的二十万将士交代?
又如何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
她以为,她去担下那弑亲骂名,他们总会明白几分,可没想到她竟恨她至此?
她的皇兄更是一脸失望,痛心疾首道:“楚芜,你成日里就只会盯着那个位置。
这些年你不许我行差踏错半步,逼我学这个,用那人,可你却不知,这皇位无论我争与不争它都注定是我的,就算我什么也不去做也会登上那个位置。
而你,对我处处打压,事事插手,你不就是为了彰显你之才能在我之上吗?
更可恨的是,你还逼死了窈儿。
是,窈儿她是乐坊出身,可她出淤泥而不染,是朕先看上她的,也是朕非要将她带回太子府的,你为什么就非要逼她去死?
楚芜,朕恨不得从来没有你这个妹妹,更无需你多管闲事为朕筹谋。”
可笑他一个太子不顾身份贵重的太子妃脸面,非要立一个乐女为平妻,且对方还是敌国探子,她不杀了她才是害他。
还有他到底是凭什么会觉得那个位置就一定是他的?
那些年,父皇可不止一次动了重新立储的心思,
若不是她从中周旋,他以为他如何就能顺利继位?
她的二哥更是满目厌恶,狠狠补充:“我本就只想在皇兄身边做个闲散王爷就够了,是你非要逼我学武,让我豁出性命去挣下军功,若非楹楹时常送药宽慰,还为我送来护身良将,我怕根本不能活着从战场回来。
楚芜,你眼里从来就只有权利,半分没有血缘亲情,不像楹楹,她眼里心里,自始至终只有我们安危。
她才该是我妹妹。”
可他为人莽撞冲动,最易被人挑唆,若不趁早挣些军功傍身,他又如何能在心胸狭窄的兄长身边安然立足?
天家又怎会有什么一辈子的兄弟情义?
且,他身边良将及贵重伤药分明是她暗中悄悄安排,什么时候就成了她楚楹的功劳?
她的幼弟更是恨不得一剑刺穿她喉咙,“你非要逼着父皇把我放在你身边教导,可我却恨透了你那些教导规劝,也恨透了你找来的名师大儒,更不屑你为我挣出去的好名声。
这些年若不是因为楹楹姐时常写信宽慰,送我礼物,我早就忍不住要一剑杀了你。
楚芜,你当初就该死在外面。”
他们兄弟几人全是满目怨毒,死死盯着她警告:“楚芜,我们从来都不需要你的筹谋,盘算,从始至终我们想要的都只是楹楹能留在我们身边而已,而你,当初走丢后,你就不该再回来,更不该妄图取代楹楹。
你根本不配与她相比。”
这些话刺的她呼吸都是痛的。
尤其她这幼弟,他小小年纪就暴力乖张,九岁时就因打杀宫女被父皇赶出宫去养着,若不是她回来求请将他留在身边,花费极大心血为他用心指引,细细教诲,又寻来名师大儒为他引路,以他的性情,能不能保住这层皇家身份也未可知?
且她公主府里的一切好东西全都是紧着他用,这些,竟都比不上楚楹随手扔来的几件破烂玩意儿?
他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的贱呢!
不过,上一世他们既然都一心只想要那养妹(女儿)在身边,尤其她的母后,死都想死在养女身边,那么重来一世,她焉有不成全的道理?
只是这次,他们想要的还能不能得到那就不一定了。
屏风外皇后仍然跪的笔直,她仪态从容,声声辩驳,“皇上,楹楹她也不是故意的,若不是楚芜一回来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从楹楹手中抢夺东西,她身边人也不会看不过去对她出手。
你生气下令打死那丫鬟也就是了,怎可真就要赶走了楹楹?
好歹她也唤了你十余年的父皇呀!”
二皇子晋王也上前躬身,道:“是呀父皇。
这次楚芜落水生病,本也是楚芜自己挑衅在先,她病情加重那是她自身虚弱的原因,父皇怎可因此就要把全部罪责怪到楹楹身上?
再说若不是楚芜仗着公主身份故意为难楹楹,楹楹身边的丫鬟也不会无辜动手,说到底这件事儿终是楚芜有错在先,楹楹她向来善良,您不能让她担起这样的伤人名声。”
“放肆!”皇帝愠怒声音传来,“你可知,现在屋里病的奄奄一息的才是你亲妹妹,你们怎可因一个养妹就如此不顾阿芜性命?
还敢说什么阿芜抢她的?
你们别忘了,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属于阿芜的,阿芜要回去有何不可?
还有你……”
皇帝怒瞪着面前妇人,“你贵为皇后,阿芜生母,你就眼睁睁看着你那养女欺辱朕的亲女?
你难不成是忘了阿芜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阿芜她只是走丢十年,这十年间你是如何思念,如何承受失女痛苦的你都忘了不成?
就连那楚楹也是为解你相思之苦朕才答应将她养在你膝下,你怎可就将她越过朕的阿芜头上去?
还是你当真打量着,
朕
不会杀了你那养女?”
皇上眼里的杀意太过明显。
众人脸色微微发白,楚楹更是摇摇欲坠,她不过是想给楚芜一个教训,实在没想到竟会是这般严重后果?
“咳害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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