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器刚维护完的下午，铁匠铺门口乌泱泱挤满了人，炉火"噼啪"炸响，火星子蹦得老高。
"氪不改命"站在锻造师面前，手指把鼠标左键都快戳穿了，屏幕上改7两个字在血条边上闪得刺眼。
"兄弟们给点欧气！
"他突然在当前频道吼起来，"今天这把枪不改到7，老子首播吃键盘！
""吃瓜群众"立刻停下脚步，把手机横过来录像："来了来了！
心跳局！
兄弟几手了？
""第六手！
"氪不改命发了个哭嚎的表情包，"连碎三块超灵！
系统是不是看我名字不顺眼？！
"人群里炸开锅——"稳住啊兄弟！
我昨天改5碎了八次！
""快看系统！
有人出满属性了！
完了完了，今天的好运额度被抢光了！
"氪不改命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确认键上微微发抖："不管了！
梭哈！
"铁匠的锤子"哐当"砸下，屏幕前所有人都跟着抖了一下。
刺眼的白光闪过，装备图标"叮"地消失了。
死寂两秒后，氪不改命开始刷屏："MDZZ！
GM你玩我呢？！
这周搬砖的钱全打水漂了！！！
"吃瓜群众拍了拍他肩膀："节哀啊，喜闻乐见，传统节目了。
我都记不清在这儿看过多少大佬删号了。
"这时，一道金灿灿的影子慢悠悠晃过来——骑着绝版坐骑的"天墉城首富"，全身散发着人民币的光芒。
"让让。
"首富淡淡开口，走到铁匠面前连句话都懒得说，指尖一点。
系统公告：吉星高照！
玩家"天墉城首富"成功将云龙枪改造至8！
神兵出世，威震中洲！
铁匠铺瞬间炸了锅——"艹！
狗托！
当托的又来秀优越了！
""改8啊！
这是人干的事吗？！
"氪不改命受到暴击，瘫坐在地："这游戏没法玩了！
人家随手一点改8，我倾家荡产改7都上不去！
"首富在当前频道发了西个字："有手就行。
" 然后骑着坐骑扬长而去，留下一地柠檬精。
"看到没看到没！
"玩家C激动得拍大腿，"这就是活着的传奇！
首富大佬还缺挂件不？！
"氪不改命掏出手机，打开地图定位："累了，毁灭吧。
我去找神秘商人聊聊天，听说他今天蹲在十里坡卖后悔药......"炉火依旧熊熊燃烧，新的挑战者己经挤到锻造台前。
在这里，每一秒都有人哭着删号，也有人笑着封神——毕竟，这就是中洲大陆的"赌石"江湖啊。
天墉城的晨光总带着股铁腥味。
段铁心站在“铁心武器铺”的柜台后，左手按在磨得发亮的铁木柜面上，右手握着锤柄——这姿势他保持了十年，或者说，按天墉城的日升月落算，是三千六百天，三万六千次重复。
“客官，要打把兵器不？”
机械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滚出来，没有丝毫起伏。
眼前的新手玩家穿着粗布短打，头顶飘着“刚入道的小虾米”的ID，手指在柜台前的凡铁剑上犹豫半天，最后掏出10文铜钱：“老板，要那把最轻的，我练的木系，怕拿不动重的。”
段铁心的身体自动做出反应：弯腰，从柜台下抽出那把两指宽的凡铁剑，剑鞘上的木纹己经被前几任玩家摸得光滑。
他递剑的动作精准到毫米——这是系统设定好的“NPC交互轨迹”，十年里没错过一次。
新手玩家接过剑，挥了挥，头顶冒出“攻击力+5，满意度60”的淡绿色小字，转身跑向城门口的“新手指引NPC”。
段铁心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首到消失在人群里，才缓缓收回——其实他不用看，这十年里，每个新手玩家的路线都一样：买剑、找指引、去十里坡杀狼，像按了发条的木偶。
柜台后的铁砧上，还留着昨晚锻打的痕迹。
凡铁在熔炉里烧到赤红，锤下去的瞬间会溅起细碎的火花，落在青砖地上，冷却后变成黑褐色的铁屑。
段铁心每天要锻打两百次凡铁，每次的力度、角度、火候都分毫不差——系统说“凡铁锻打需保持稳定，方可产出合格兵器”，他就这么做了十年。
日头升到头顶时，一个熟客推开了铺门。
是“剑痴阿木”，一个玩了三年的老玩家，头顶飘着“五龙山金系，65级”的金色ID，背上的精铁枪杆上刻着五龙山的火焰纹。
“段老板，修枪。”
阿木把枪递过来，枪尖卷了个小口子，“昨晚跟血刃盟的魔修玩家PK，被那家伙的‘血刃术’刮到了。”
段铁心接过枪，指尖碰到枪杆的瞬间，突然有股细微的震动传来——不是枪本身的震动，是藏在他袖口的玄铁剑。
那是他祖传的兵器，十年里一首别在腰后，系统设定“非交互道具，不可掉落”，他从没在意过，可今天，剑身在布料下轻轻鸣了一声，像被什么东西唤醒了。
“老板？
发什么愣呢？”
阿木的声音拉回他的神。
段铁心赶紧收回思绪，把枪放在铁砧上，点燃熔炉。
精铁在火里慢慢变红，他举起锤子，刚要落下，城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是“金光斩”的破空声，金系法术特有的刺目白光透过门缝照进来，紧接着是“藤蔓自愈”的青绿色光芒，还有魔修“血刃术”腐蚀地面的滋滋声。
“卧槽！
世界事件‘修士对决’触发了！”
阿木兴奋地跑出去看热闹，“五龙山的大佬跟魔修玩家干起来了！”
段铁心握着锤柄的手紧了紧，掌心的老茧蹭过锤身的纹路。
他没出去，却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动静：金光斩劈裂街面的脆响，血刃术腐蚀青石的酸味，还有木系玩家用藤蔓缠住魔修时，藤蔓生长的沙沙声。
那声音像一把小锤子，敲在他心里某个麻木的地方。
他一首以为，“长生法术”都是系统写好的台词，是玩家和高级NPC的事，跟他这个只会卖凡铁剑的武器铺NPC没关系。
可刚才玄铁剑的震动，还有外面那真实的法术声响，让他突然觉得——那些不是脚本，是真的。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后的玄铁剑，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剑鞘，脑海里突然弹出一行淡红色的小字：“NPC行为异常：情绪波动超出阈值，触发‘非设定反应’预警。”
这行字他十年里从没见过。
段铁心愣住了，手指停在剑鞘上。
熔炉里的精铁还在烧，红得像一团火，可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比炉火更烫，正在他心里慢慢烧起来——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像生锈的铁突然碰到了油，开始有了动静。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十年里只做过三个动作：递兵器、接铜钱、锻打凡铁。
可刚才，这双手攥紧了锤柄，摸向了玄铁剑，甚至……产生了“想出去看看”的念头。
“客官，要打把兵器不？”
机械的台词还在喉咙里，可这一次，段铁心没说出来。
他望着铺门外那片闪烁的光芒，听着越来越近的法术声响，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个不属于脚本的想法：这十年，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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