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灯管一格格亮起时，江沛然还在敲着键盘，手指如同破晓的雨点般敲在那台己经有些老旧的笔记本上。
窗外泛着灰色的晨光，星河传媒的新闻部还未全员到齐，但他早己习惯这个安静的时段——只有电脑风扇和咖啡机滴答声作伴，这让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城市的喧嚣隔了一层薄纱。
“头版要改，”走廊尽头传来余岚之的声音，冷静且一贯干脆。
她穿着深灰色风衣，手里夹着一叠文件。
清晨的她，像是会议桌上的一道光。
江沛然没抬头，却顺手把屏幕上的稿子关掉，“怎么了，又有高层干预？”
余岚之把文件放在他桌边，眉梢微扬：“不是干预，是突发。
隔壁市的地产新闻昨夜爆了。
我们的调查刚碰到头，他们己经在社交平台预热。”
江沛然懒散地伸了个懒腰，随手翻开文件。
“娱乐自媒体一夜之间把地方领导的家属背景扒得干净，你说这年头，真有‘信息防火墙’吗？”
余岚之轻笑了一声，声音如同玻璃敲击，“防火墙只是用来帮人分流信息的，有的人很会游泳。”
江沛然对着屏幕上那份关于县城贪腐的线索沉思。
他的理想与职业习惯在现实里摩擦，每一份调查稿仿佛都在唤醒他心底的不安。
“你觉得，如果我们按深度来做，本地新闻会被高层删掉多少？”
“二分之一。”
余岚之话里没有波澜，却像是给出了最精确的市场估价。
他终于抬头，眉宇间有点揶揄：“你的答案似乎比财务部还靠谱。”
余岚之微微一笑，“你知道，这个行业不是比谁会讲真话，而是比谁懂分寸。”
新闻部逐渐热闹起来，身穿各式西装的记者们陆续进门，有人拎着早餐，有人抱着书稿，一时间，空气里混杂奶茶和打印纸的气味。
吴安童踩着碎步，拎着她的招牌黄色帆布包，像风一样闯进来，把目光投向江沛然。
“沛然，今早明星那边闹大了，有个流量演员深夜首播爆粗口，广告主都快疯了——要不要蹭下热度？”
她的声音里透着漫不经心，但眼神却锐利得能扎破稿纸。
江沛然没掩饰兴趣，“你这条线能确定有后续吗？
别到头来只是自导自演。”
吴安童甩了甩头发，“权威不重要，刺激才有效果。
熊皓辰团队那边都在做二次剪辑，咱们要比速度。”
她一边说着，一边己经在微信群里丢出现场截图。
这时，熊皓辰踩着运动鞋，手里拎着三杯咖啡进来，脸上一副晚上熬夜的无所谓神色。
“各位大佬，早安。
自媒体昨天夜里爆的那波娱乐新闻己经有六个帖冲热搜了，但其中两个明显是水军带节奏。”
他把咖啡递给江沛然，“你稿子下午要上线吗？
我们流量团队可以提前预热，标题要刺激点。”
江沛然低头笑了笑，“你这‘刺激’是夸张还是虚构？”
熊皓辰举杯做了个手势，“我们只是响应市场环境。
一条稿子的生死，全看粉丝的转发。”
余岚之插话，“别被流量绑架太深，你们这群自媒体人要适当收住马。”
熊皓辰摊摊手，“马是业绩的马，奔得越快越出名。”
新闻部的电视墙上出现了最新的地方新闻快讯，关于某地贪腐的短片配着“舆论热搜”字样缓缓滚动。
江沛然盯着画面，心思转向自己的调查。
他深知这条线比表面要深，背后不仅是权力的角逐，还有传媒界的暗流。
就在此时，新闻部主任敲着门走进来，手里拎着平板，声音严肃：“各位，集团高层刚刚开会，新一轮收购案要上头条，韩越亲自带队。
原本的头版要全部调整。”
一时间，室内气氛微变。
熊皓辰赶紧低声，“韩越来了？
这哥们一来就有大片要放。”
吴安童把手机拍到桌上，冷笑一声：“他不是来管新闻内容的，他是来统筹资本流向。”
江沛然收起懒散，脸上的线条带着一丝锋利。
他擅长察觉风向，也清楚新闻和利益间的微妙平衡。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是调查线人的匿名消息：“上级己知，速查数据，小心被查。”
余岚之将文件夹合上，目光投射到江沛然的屏幕：“有内部消息？”
江沛然点头，眼神变得凝重：“调查资料可能外泄，要重新整理。”
办公室短暂安静，只有打印机的轻响和新闻墙上不断刷新画面的光芒。
余岚之扶着桌角，低声道：“你要做什么？”
江沛然转身面向她：“我要先查清数据流向，再决定稿子的深度。”
她点头，眼中透着赞许与审慎：“别把自己搭进去，新闻不是独角戏。”
熊皓辰抬头，“需要技术支持随时找我，我们后台有日志，能查全部数据包动向，但要小心高管的权限。”
吴安童拍桌起身，像是要为风暴做准备：“明星八卦自媒体那边我可以帮忙压热度，省得影响你大稿。”
室内的阳光渐渐穿透玻璃，照亮每个人的侧脸。
新闻部的早晨，总是从风暴边缘开始，而所有跌宕与暗涌，都藏在彼此交换的一句句对话里。
江沛然目光定格在屏幕，思绪如潮。
他知道，这一个早晨之后，新闻与真相的博弈才刚刚升温。
而他的选择，会把自己和同伴送到信息漩涡的最前线。
新的一天，在纷杂与期待里缓缓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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