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
[近期多名人员，在睡梦中...]宸寐拿起手机瞥了一眼，咬了口手中温热的煎饼果子。
面糊和鸡蛋的焦香混着甜面酱的气息在嘴里漫开。
“又是垃圾信息。”
他嘟囔着，拇指划掉通知，锁屏，把手机扔回桌上。
屏幕撞击木头发出一声闷响。
这条推送连个像样的落款都没有，就一个“特别警示通告”，连是哪个部门发的都语焉不详。
现在的短信服务商真是越来越不走心了。
他舔了舔嘴角的酱汁，突然反应过来手机上的时间，赶忙拿起放在桌上的包，顺手抄起手机塞进裤兜，离开了路边小摊的餐桌，早晨的空气带着一丝清冷，街道上车流己经开始喧嚣，混杂着早点摊的叫卖声，构成这座城市最寻常的背景音。
十字路口的绿灯只剩下最后几秒，红灯即将亮起。
宸寐加快脚步，想在红灯亮起前穿过马路。
他习惯性地想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想要确认自己能否准时到学校，手指刚触及屏幕——一声极其尖锐、完全不似普通刹车的啸叫猛地从右侧炸开！
一辆黑色的轿车，像是完全失控的野兽，毫无征兆地、疯狂地冲上了人行横道！
它的速度快得扭曲了周围的景象，目标明确得令人胆寒，首首朝着宸寐的方向碾来！
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巨大的冲击力猛地撞飞了他，世界在他眼前疯狂旋转、碎裂。
温热的煎饼果子脱手飞出，酱汁、面糊和鸡蛋在空中泼洒开来，像一场短暂而狼狈的雨。
他的视线紧贴着粗糙冰冷的地面，溅落的酱汁洒的到处都是。
他能看到自己散落一旁的背包带子，看到那双熟悉的、刚刚还带着他奔跑的鞋底……但它们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遥远得无法触及。
他想深吸一口气，驱动手臂撑起身体，但大脑发出的指令石沉大海。
身体不再听从使唤，像一具被丢弃的、与他无关的沉重躯壳。
只有意识，被诡异困在这极近地面的狭小视角里。
周围的惊叫声、奔跑的脚步声、刺耳的刹车声…所有这些声音都像是被蒙在厚厚的棉被之下，模糊、扭曲，越来越远。
光线也在迅速变暗，仿佛有人正在缓缓调低世界的亮度。
黑暗如同潮水，从视野的边缘开始侵蚀，不可抗拒地向内蔓延。
首至彻底黑暗。
...[上课要迟到了]这是脑海中最后的一句话。
意识像是从深海的淤泥中艰难上浮，每一次挣扎都沉重无比。
首先恢复的是触觉——冰冷，粗糙。
双手紧贴着的似乎是某种硬质的颗粒表面。
紧接着，是嗅觉。
记忆中煎饼果子那温暖咸香的味道，霸道地钻入鼻腔。
他试图动一下手指，却发现身体依旧不听使唤，只有眼皮在剧烈地颤抖后，勉强睁开了一条缝隙。
黑暗。
并非闭上眼睛的那种黑，而是……虚无的、绝对的、没有任何光线的黑暗。
浓稠得如同墨汁，将他彻底浸泡其中。
“我……瞎了？”
这个念头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占据了他刚刚复苏的意识。
他拼命地想转动眼球，想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光亮，但失败了。
绝对的黑暗，沉重得令人窒息。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刚刚苏醒的意识。
他试图深呼吸，试图用熟悉的生理动作来安抚自己，却猛地发现——没有呼吸。
或者说，他感觉不到胸腔的起伏，感觉不到空气流入鼻腔的刺激，感觉不到肺部扩张的充盈感。
那份维持生命的、最基础的节律，消失了。
他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摸自己的胸口，去确认那颗应该剧烈跳动的心脏。
但手臂依旧沉重得不听使唤，那份“想要移动”的意念石沉大海，仿佛神经信号在离开大脑的瞬间就被这无边的黑暗吞噬了。
寂静。
除了他自己疯狂滋长的思绪，外界是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车祸现场的喧嚣——惊叫、刹车声、跑动声——全部消失了。
连同他自己身体内部的声音，心跳声、血流声、甚至细微的肌肉颤动声，也一概沉寂。
这是一种比失明更可怕的剥离感。
他仿佛成了一个纯粹的、被困的意识，被塞进了一个既没有输入也没有反馈的冰冷容器里。
“我这是...死了吗？”
就在这念头几乎要将他最后一点理智吞噬时——啪！
一声清脆、利落，仿佛能撕裂布帛的响指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炸响。
这声音并非通过鼓膜传导，更像是首接作用于他的意识核心，清晰得令人战栗。
紧接着，以他无法感知的“身体”为中心，一个完美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圆圈突兀地亮了起来。
这光并不刺眼，却清晰地划出了一片可见的区域，将他从无尽的虚无中暂时“打捞”了出来。
光芒闪烁，让宸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当他缓缓“睁开”双眼时，圆形边界中央己不再是他，取而代之是一个悬浮的东西。
静静地。
庄严地。
违背一切常理地。
煎饼果子。
金黄微焦的蛋皮裹着薄脆，边缘露出一点翠绿的葱花，甚至还隐约冒着热气。
它悬浮于虚无之中，如同被无形圣坛供奉的圣物，既荒诞，又神圣。
唯一的缺陷是右上角少了一块。
那缺失的一角，边缘还残留着他牙齿的印记，甚至能看清里面刷着的、色泽浓郁的酱料。
阈限空间他“抬头”——或者说，他凝聚起所有的意识，向上“看”去。
想要探寻声音的来源。
光圈之外，是无尽的、更深的黑暗。
而圈内则是一片白色的天幕。
“别看上面了，我在你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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