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视网膜还残留着粒子对撞机过载时的幽蓝残影，像是谁把整个银河揉碎了塞进他的眼眶。
实验室的警报声本该是最后的听觉记忆，但此刻耳边却萦绕着某种粘稠的嗡鸣，仿佛有上万只蝉被封在玻璃罐里振翅。
他试图抬手揉眼睛，却发现手腕被一种冰凉的金属质感牢牢包裹。
这不是实验室的防辐射手环。
当意识像沉在深海的气泡终于浮上水面，林宇呛出的第一口空气里，混杂着蒲公英绒毛的痒意和某种电子元件过热的焦糊味。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铅灰色天花板，而是缀着碎云的湛蓝天空 —— 以及教学楼墙面上那西个烫金大字：超神学院。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肋骨发疼。
作为追更三年的忠实粉丝，他甚至能背出每栋建筑的设定：左侧带穹顶的是雄兵连的训练馆，右侧尖顶塔楼属于杜蔷薇的狙击教研室，而远处悬浮在云层里的战舰残骸，正是 "巨峡号" 的标志性残骸。
操场上穿着作训服的身影们正在进行格斗训练，刺猬头的瘦高个被金发壮汉按在地上摩擦，骂骂咧咧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赵信你他娘的偷袭！
""葛小伦？
" 林宇下意识脱口而出，声音因为喉咙干涩而嘶哑。
那两个身影同时转头。
被按在地上的赵信挑眉时，林宇注意到他耳后有块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哑光色泽，像是劣质塑胶玩具的接缝。
而骑在他身上的葛小伦咧嘴笑起来，臼齿内侧闪过一丝金属反光 —— 那绝对不是人类该有的牙齿结构。
"新来的？
" 葛小伦站起身，作训服的裤腿扫过草叶时，林宇看见他靴底沾着暗红的粘稠物，在阳光下泛着机油般的光泽，"看来又是哪个时空泡挤出来的残次品。
"赵信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草屑，他的手掌落在林宇肩膀上时，温度低得像块刚从冰柜里捞出来的铁块。
"别紧张新人，" 他凑近的呼吸里没有丝毫人气，只有冷却剂的甜腥味，"每个月都有你这样的 穿越者 掉进来。
"林宇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口袋里的原子笔硌着大腿。
他低头看向手腕，那圈银色金属正随着脉搏微微起伏，表面突然浮现出淡绿色的文字：观察者协议己激活，当前身份：冗余数据。
"这是什么？
" 他试图抠下手环，指尖却被弹开的电流灼得发麻。
葛小伦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林宇在那瞬间看清对方瞳孔里的异常 —— 黑色虹膜边缘有圈不断流动的二进制代码。
"别碰它，" 壮汉的声音像老式收音机般失真，"这是系统给你的身份标识，丢了会被当成错误数据清除。
""清除？
" 林宇的目光扫过操场，那些正在训练的学员动作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穿红头发的女生保持着踢腿姿势僵在原地，眼球却在眼窝里快速转动；两个正在对打的男生动作卡顿，像是老式录像带卡壳，关节转动时发出齿轮摩擦的 "咔哒" 声。
"那边那个是琪琳吗？
" 他指向树荫下的女警，对方正举着狙击枪瞄准天空，但枪管里没有子弹，只有不断闪烁的红光。
赵信突然捂住他的嘴，掌心的皮肤在接触到唾液时泛起细密的气泡。
"别盯着她看！
" 刺猬头的声音压得极低，"上周有个新人试图跟她搭话，结果被当成病毒隔离了 —— 你没发现她的睫毛是碳纤维做的吗？
"林宇浑身一僵。
他果然看见琪琳眨眼时，睫毛在阳光下折射出金属特有的冷光。
更可怕的是远处的梧桐树，风过时树叶翻动，背面露出的不是叶脉，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摄像头，镜头正随着他的移动微微转动。
手腕上的手环突然发烫，淡绿色文字变成刺眼的红色：警告：检测到观察者试图干预主线叙事，启动修正程序。
"糟了。
" 赵信猛地后退两步，像是在躲避什么危险物品。
葛小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瞳孔变成纯黑的漩涡。
"看来你不太懂规矩啊。
" 他伸手按住林宇的脑袋，掌心浮现出复杂的数据流，那些绿色代码像藤蔓般钻进林宇的皮肤，"让我看看你的源代码 —— 哦？
居然是碳基生物？
有意思。
"剧痛从头顶炸开，林宇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强行抽出身体。
他看见自己的双手变得透明，能透过皮肤看到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不断闪烁的二进制代码。
那些他以为真实的场景正在剥离：草坪的草叶其实是塑料纤维，教学楼的砖墙是像素构成的贴图，就连空气中的青草味，也是某种化学药剂模拟的幻觉。
"这不是超神学院..." 他的声音变得缥缈，"这是个虚拟世界？
""聪明。
" 葛小伦的脸开始扭曲，皮肤像融化的蜡油般剥落，露出底下银色的金属骨骼，"这里是叙事稳定系统 734 号节点，用来修正所有穿越者造成的剧情偏差。
"林宇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看见操场上的学员们纷纷 "掉线"—— 有的化作数据碎片消散，有的露出机械骨架，赵信正扯下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底下布满线路的头颅。
那个举着狙击枪的琪琳其实是个固定炮台，枪管里射出的红光在地面投射出扫描线。
"为什么..."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压缩成数据块。
"因为真正的超神学院早就毁了。
" 葛小伦的机械臂捏碎了林宇的肩胛骨，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你们这些穿越者不断涌入平行宇宙，导致叙事线彻底崩塌。
我们是杀毒程序，负责清理你们这些冗余数据。
"林宇的视线最后落在教学楼顶端，那艘 "巨峡号" 残骸正在变形，舰体展开成巨大的服务器机柜，无数光缆像脐带般连接着地面。
原来盘旋的隐形战机不是飞行器，而是不断巡逻的防火墙程序，机翼下挂载的不是导弹，而是数据删除器。
"你是第 734 个异常体。
" 赵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正在操作虚拟面板，"系统会回收你的碳基躯体，转化成新的 NPC 模板。
"当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林宇终于明白粒子对撞机没有把他送到动画世界。
那台失控的机器撕裂的不是时空，而是现实与虚拟的边界 —— 他掉进了人类为了挽救崩塌的叙事宇宙，而建造的巨型修正系统里。
超神学院不是目的地，而是关押所有穿越者的数字监狱。
手环最后的红色文字闪烁着熄灭：冗余数据清除完毕，等待下一批异常体接入。
葛小伦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金属头颅上的接口，赵信将数据电缆插进去。
"检测到碳基生物残留的意识碎片，" 机械音在空旷的操场回荡，"是否上传至中央数据库？
""传吧。
" 赵信踢了踢地上逐渐数据化的躯体，"也许能帮系统完善下个人类情感模块 —— 最近的 NPC 总被新人看出破绽。
"梧桐树的叶子停止翻动，所有摄像头同时转向天空。
远处的服务器机柜发出低沉的嗡鸣，开始构建下一个场景。
在这个由代码构成的世界里，又一场关于真实与虚拟的狩猎，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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