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绾绾的指尖在数位板上飞速移动，画好最后一道线条，长长舒出一口气。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23：58，她赶在死线前两分钟，将最新一话漫画稿件发送至编辑邮箱。
“总算完成了。”
她轻声自语，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酸痛的脖颈。
脚边传来毛茸茸的触感，谢绾绾养的金毛小狗用鼻子轻蹭她的脚踝。
她弯下腰，手指陷入“闹闹”柔软温暖的皮毛中，轻轻抚摸它耳后。
闹闹舒服地眯起眼睛，尾巴在地上晃着。
“乖闹闹，这么晚了还陪我呀。”
她的声音因为疲惫而略带沙哑，却依然温柔。
收拾好绘画工具，谢绾绾一头栽进柔软的单人床中，床单上印着细小的碎花图案，整个房间都是温馨柔和的风格。
她在床头摸索着找到正在充电的手机，屏幕亮起，映出她明艳动人的脸。
指尖在各种应用图标间游移，最后停在一个名叫“向光”的游戏上。
这个游戏出现在两年前，当时她为漫画剧情陷入瓶颈，对着空白的画布一筹莫展，这个游戏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本来以为是误触而下载的广告软件，但不小心点进去后，谢绾绾却被开局动画的精细程度所吸引。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站在装潢奢华却空旷冷清的房间里，他有着精致的面庞，眼神却空洞的令人心疼。
动画以水彩漫画的风格娓娓道出这个名叫“裴慕”的孩子的背景故事：原本富裕美满的家庭，因为父亲出轨而分崩离析，母亲产后抑郁，最后在他面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男孩因此患上严重的PTSD，拒绝与任何人交流。
父亲再娶，新进门的继母表面温柔，暗地里却处处给这个失去母亲庇护的孩子使绊子。
CG加载完毕后，画面停留在裴慕独自蜷缩在房间角落的场景。
谢绾绾当时只觉得心头一紧，下意识戳了戳屏幕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令她惊讶的是，小男孩头顶冒出一个气泡，里面装着一个的问号。
“这游戏还能互动？”
她喃喃自语。
游戏界面接着弹出提示：“请玩家尽快提升等级，解锁更多玩法吧。”
下面罗列着一系列任务：打扫房间，购买食物，与角色互动……谢绾绾无法克制地被这个游戏吸引了，精致的画风、流畅的动画，或许能从里面找到创作灵感也说不定。
这游戏一玩，就玩了两年。
如今游戏里的裴慕己经从小学生长成了高中生。
通过完成一个个任务，谢绾绾解锁了越来越多的玩法，那个曾经自我封闭的小男孩慢慢向她敞开心扉，逐渐变得像个正常人。
把小可怜养成天之骄子的成就感，让谢绾绾无比满足。
闹闹安静地待在属于它的小窝里，闭上眼睛睡着了。
游戏加载完成，裴慕正坐在教室窗边，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俊朗的轮廓，有女生从窗边经过，偷看他时脸颊泛起绯红，他却浑然不觉，专注地看着桌上的竞赛题集。
谢绾绾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戳了戳屏幕上的少年。
感受到脸上突然传来的触感，裴慕立刻知道是她来了，原本清冷的表情柔和下来，唇角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仿佛冰雪初融。
他在草稿纸上写下一行字：“你来了，今天过的怎么样？”
看到小人头上冒出的气泡，谢绾绾打字回复：“很好！
今天灵感满满！”
这智能又带着感情的ai回复也是她坚持玩游戏的原因之一，交流很有活人感，就好像裴慕这个人真的存在于现实一样。
看到草稿纸上凭空出现的字迹，裴慕眼中的笑意加深，指尖轻轻拂过那些文字，好像能通过这种方式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那就好。”
他写道。
对于谢绾绾来说，她几乎每天都会抽空登录游戏看看他，但对于裴慕而言，她的到来毫无规律，有时隔几天来一次，有时一个月都不会出现一次，每次停留的时间也长短不一。
因此，她在自己身边停留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格外珍惜。
今天绾绾能陪自己多久呢？
裴慕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草稿纸上又慢慢浮现出新的字迹：“马上要上大学了，要不要试着交朋友？
一个人还是太孤单了吧。”
裴慕的目光顿时暗沉下来。
怎么会孤单？
有她就够了啊。
为什么又提这个？
绾绾是不是己经厌倦了他，所以要把他推给别人。
这些念头像藤蔓疯长，缠得他呼吸发紧。
谢绾绾看见裴慕的脑袋上出现一朵乌云，显然是不高兴了。
她叹了口气，明明己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怎么裴慕还是不愿意交朋友呢，他这么好，只要愿意社交，关心他的人一定很多。
裴慕把阴暗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松开不知何时紧握的手，掌心留下几个浅浅的指甲印。
“我有你就够了啊，只有你就够了。”
他回复道，眼底的光暗了暗，那抹病态的占有欲藏在温柔的表象下，“要是有了别人，你分给我的时间就少了，对吧？”
他其实还想说：我只要你一个就好，你也只能看着我一个——这样，我们就都不会‘孤单’了，不是吗？
可是不行，这样得不到她的垂怜，只有装成正常人的样子，才能从她这里获得一点点的“爱”。
谢绾绾见他不愿意，想了想，决定采取迂回策略，“想不想学排球？
我教你，这个需要团队合作，或许能通过这个收获真挚的友谊哦。”
绾绾亲自教他？
也就是说今天她会陪他很久吗，裴慕因为这个可能性而心情稍霁，眼中的阴霾散去少许。
“好。”
放学铃声响起，裴慕拎起书包走出校门，司机恭敬地为他拉开车门。
“去私人运动馆。”
裴慕靠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感受不到谢绾绾的存在，一种熟悉的不安渐渐蔓延开来。
她总是无声无息就离开了，独留他一个人沉浸在那一点点温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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