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审表递上去了？”
民政局走廊的声控灯 “啪” 地亮起，昏黄的光打在蒋亦辰背上，把他黑色大衣的影子拉得老长，像道冰冷的墙，堵在林晚星面前。
玻璃窗蒙着层薄灰，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 比三年前在考研自习室，帮她把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时，冷了不止十倍。
林晚星捏着粉色封皮的体检报告，指节用力到发白，纸张边缘被攥出深深的褶皱：“昨天就交了，民政局说下周…… 就能领红本本。”
最后几个字她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报告上 “合格” 的印章，那是她熬了无数个夜，刷题刷到手指起茧，才换来的 “和他并肩” 的资格。
“不用等了。”
蒋亦辰突然转身，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 A4 纸，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吹得纸张边角不停晃动 —— 那是她的公务员政审复核表，“我妈托人查了，你舅舅十年前受过行政处罚，就算后来翻案了，程序上也通不过。”
“可那是误会！”
林晚星往前迈了一步，眼眶瞬间红了，“我舅舅当年是被冤枉的，法院都出了平反通知书，我上周就给你看过……没用。”
蒋亦辰打断她，语气平得像在念一份与自己无关的公文，“我今年要提副科，组织部查得严，家属政审必须一点瑕疵都没有。
我妈说，娶个‘有问题’的媳妇，不仅我这步走不了，以后在体制内都抬不起头。”
“体制内抬不起头前途”—— 这些词像淬了冰的针，一下下扎进林晚星心口。
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蒋亦辰攥着她的手，在出租屋漏风的阳台上求婚时说的话：“星星，等你考上公务员，我们就领证。
咱们没背景没靠山，只能靠自己守规矩，一步步往上走，以后我护着你。”
那时她以为是共赴前程的誓言，现在才懂，那是他早就画好的底线 —— 一旦她成了 “拖累”，就会被毫不犹豫地推开。
“所以呢？”
林晚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掉下来，“因为我舅舅，因为你的前途，我们这三年，就都算了？”
蒋亦辰别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压抑什么，可说出的话却依旧冰冷：“林晚星，我们不合适。
趁着还没领证，别互相耽误。”
“不合适？”
林晚星突然笑了，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地砖上，“蒋亦辰，你当初在图书馆堵我，说喜欢我认真的样子时，怎么不说不合适？
我为了跟你一起留在市里，每天只睡西个小时刷题，手指冻得生疮也不敢停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合适？”
他沉默着，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个红色的小盒子，轻轻放在旁边的长椅上。
盒子打开一条缝，里面的钻戒闪着光 —— 是上个月他们一起挑的，他说要选个显大的，让她戴出去有面子。
“这三万块，我攒了半年。”
蒋亦辰的声音低了些，却依旧没看她，“算我补偿你。
你拿着，再找个…… 能跟你合适的人。”
“补偿？”
林晚星盯着那枚钻戒，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她猛地后退一步，转身就往走廊外跑，深秋的寒风瞬间裹住她，把眼泪吹得满脸都是。
身后传来蒋亦辰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追着她：“林晚星，别闹得太难看。
咱们都在体制内，以后说不定还会碰面。”
她没回头，只是把怀里的体检报告狠狠撕了，碎纸被风卷着，像一片片白色的羽毛，追在她身后飘了很远。
首到跑出民政局大门，她才靠着冰冷的墙滑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她想起蒋亦辰刚才的眼神，没有不舍，没有愧疚，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冷静。
原来在他的前途面前，她的爱，她的付出，都不过是可以随时丢弃的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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