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夏国H市的午后，阳光被厚厚的积云揉成了苍白的光晕。
城市特有的喧嚣被“静谧时光”咖啡馆厚实的玻璃门过滤了大半，只剩下舒缓的爵士乐、咖啡机的蒸汽嘶鸣，以及偶尔响起的杯碟轻碰声。
角落靠窗的位置，白宇撑着手肘，下巴抵在交叠的手指上，眉头紧锁地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
他的镜片后，眼神专注得近乎执拗，指尖在触摸板上无意识地滑动。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是一个关于“序列”的复杂设定集——权限、代价、进化路径……每一个字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符文。
他的手边，一杯早己冷却的黑咖啡散发着微弱的焦苦气息。
笃。
笃笃。
突兀地，一个轻轻的触感落在他的肩胛骨之间。
白宇肩膀下意识地一紧，慢了一拍才回过头。
不知何时，一个年轻的女孩站在了他身后，探着身子，眼神里混杂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腼腆，目光正好扫过他那散发着幽暗光芒的屏幕。
“你也是写小说的吗？”
她的声音不大，带着点书卷气。
白宇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向上挑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被打扰的审视，随即迅速恢复成一种近乎刻意的平淡：“算是吧。
怎么了，小姐？”
语气平稳，听不出情绪。
“啊，抱歉打扰了，”女孩略显局促地摆摆手，“我……我刚才不小心瞥了一眼，你好像也在设定能力体系？
真巧，我也是写小说的，嗯……奇幻类的。
看到同行就想交流一下。”
她指了指旁边的空位，“方便聊聊吗？”
白宇沉默了一秒钟，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仿佛在衡量什么，然后嘴角牵起一个非常浅淡的弧度：“这样啊。
挺好。”
他用下巴示意对面的椅子，“那你先坐，我们慢慢说。”
“谢谢！”
女孩如释重负，拉开藤编椅坐了下来，将自己肩上的帆布包放在旁边，里面鼓囊囊地露出一本硬皮笔记本的边角。
她的到来似乎打破了白宇独自构建的小世界。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轻轻旋转了180度，屏幕稳稳地朝向了对面的女孩。
幽蓝的光线映在她的瞳孔里，密密麻麻的文字安静地躺在页面上。
“你觉得……我写的这些设定如何？”
白宇的声音不高，带着点仿佛探讨学术般的诚恳。
女孩身体前倾，认真地浏览着那些关于“粒子操纵”、“时间残影”、“认知改写”等匪夷所思的能力设定。
她看得很快，秀气的眉头时而微蹙，时而松开。
几秒后，她抬起头，对着白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是点了下头，随即又立刻用力地摇了摇头：“构思……构思真的非常新颖，细节也很丰富！
但是……”她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想措辞，“先生，你不觉得，这些能力设定……也太‘Bug’了吧？
感觉每一个都像是完全打破了规则本身的存在，几乎没有限制和弱点，这……这不太符合‘设定平衡’的原则吧？
读者会觉得……” 她没把“太假”两个字说出来，但意思己经很清楚。
呼——白宇的喉咙里似乎滚过一丝极其低沉、短促的气息，近似一声轻笑，却又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意。
就在这一瞬间，咖啡馆里那若有似无的背景音乐仿佛被按下了消音键。
柔和的灯光下，白宇脸上先前那点客套的温和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狂热？
他微微向前倾身，越过那冰冷的、散发着幽光的笔记本屏幕，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定在女孩的双眼深处。
咖啡馆内舒适的空调冷气仿佛突然失去了作用，周遭的空气骤然变得凝重、粘稠，带着一丝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女孩被他目光锁定的瞬间，感到后背莫名窜起一阵寒意，搭在帆布包上的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她听到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古老的砂轮在石面上缓缓摩擦，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砸在她猝不及防的意识上：“Bug？
规则的平衡？”
白宇的嘴角咧开，那绝不是一个愉悦或者温暖的微笑，而是充满了一种非人的、近乎亵渎的确知，“当然没有限制。
因为我创造它们，从来不是为了讨好玩着文字规则游戏的凡人读者的。”
他再次向前，身体绷首如同猎豹，“因为它们本身，就不是游戏规则里的玩具。”
那双透过镜片凝视着她的眼睛，深邃得仿佛倒映着亘古长夜的旋涡，要将她的灵魂也吸扯进去。
他微微歪着头，用那低沉得如同深渊回响的声音，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宣判：“因为我写下的每一个字，描绘的每一个符号……都是根据……[神的权柄]本身，而创造的能力。”
话音落下的瞬间，女孩清晰地听见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磕碰。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僵，一股难以名状的、源于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猛地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脖颈后的汗毛根根倒竖！
“神的……权柄？”
她失声重复，声音干涩得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这不是疯话吗？
这不可能是真的！
理智在尖叫，但那男人眼中燃烧的、冰冷而绝对的确信，却像沉重的熔岩一样将她试图构建的逻辑瞬间熔毁！
面前这台闪烁着诡异蓝光的笔记本电脑，此刻不再是作家的工具——它像一个开启的门扉，一个连接着不可知领域的魔导器！
屏幕上那些跳动的文字，在她失控放大的瞳孔中仿佛获得了生命，扭曲蠕动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意威压！
白宇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抹凝固在他唇边的诡异微笑，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邪神的徽记。
咖啡杯升腾的最后一缕蒸汽袅袅飘散，像是献祭结束的余烬。
寒意蚀骨，凝固了时间。
女孩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咖啡馆的喧嚣、温暖、现实感……所有构成她熟悉世界的基石，都伴随着那句低语，开始无声地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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