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湿热的城市空气混杂着雨水和泥土气息，霓虹灯下的影子无限拉长。
桑栖疲惫地收拢着风衣，一只手紧握着发烫的手电，另一只端端正正地捏着一块覆满神秘花纹的古镜碎片。
她的指尖依然有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头顶陡然炸裂的雷电，还是街角那一抹始终如影随形的诡异身影。
时间己近午夜，脚下的老旧巷道湿滑难行。
桑栖忽地顿下，贴墙小心喘息。
背包里的通讯仪屏幕闪了两下后归于死寂，耳边回荡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桑蔻？
你听得到吗？”
她低声试图唤起队友，回应的却只有风声和远处疾驰而过的汽车尾气。
瘦小的身影倏然滑进巷底一处隐秘角落。
那面碎裂的古镜在手心越发发烫，仿佛活了过来。
雨水从屋檐滴落，沿着她脖颈流进衣领，带来阵阵寒意。
“别再出岔子了。”
她自嘲地喃喃，正欲收起镜片，偏在这一刻——天地骤然暗下。
镜子表面的花纹像活物一般游走，细细密密的光芒渗出，包裹住她的手腕，一股无可抗拒的拉力猛地将她拽向碎镜。
一声撕裂骨肉的巨响，她的身体如破布袋子般掷入无边虚空。
无数碎影在眼前飞舞，有古老宅院、珠翠满头的仕女、狼狈潦倒的书生，还有不属于任何时空的混沌光流。
她甚至来不及挣扎，耳畔己被洪水般的低语淹没。
呼吸悬停，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身体终于重获重力，桑栖狠狠跌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
屋内灯火昏黄，绣幕层层垂落，檀香隐隐流转，周围是黏稠的安静和陌生而复杂的气味。
她强撑着睁眼，对上的却是逆着光的幔帐和一双扑闪着惊慌与怨憎的细长眸子。
“小……小姐，您……您怎么了？”
一个婆娑身影扑过来，衣袂扫过她脸颊，带起少女体温和胆颤心惊的呜咽。
桑栖怔住。
她的身下是锦被柔枕，她的前方，是一身翠绿衫裙的小丫头。
那丫头满脸惊恐，嘴唇颤抖，小心翼翼将她扶坐起来。
“苏青萝？”
那名字竟脱口而出。
她记忆深处竟然莫名闪现这些古怪的名号与面孔。
青萝只更慌了，噗通一下跪下去：“小姐千万莫怪。
青萝该死、青萝没照应好您……”屋外细碎脚步声，应和着女人尖厉的训斥与嘟囔。
“桑氏庶三小姐又犯病了？
里面快收拾干净！
别污了正房的雅兴！”
桑栖下意识想回头，肩膀上却传来尖锐疼痛。
她低头，熟悉的登山服消失，只余一层浅色春衫，指端白皙细嫩，竟不再属于二十五岁的自己。
意识的惊涛骇浪撞得她险些昏厥。
她死死咬紧舌尖，强忍颤抖。
非但空间，连时间都未原样归还给她。
她成了……谁？
窗外细雨如丝，烟云压城。
檐下一串风铃传来幽幽脆响，将她心头的混乱牵向远方。
“别怕。”
桑栖隐隐有种不属于自身的温柔，从喉咙涌出。
仿佛她的思维和这具少女身体的本能融为一体。
青萝抬头，小心扯住她袖角：“小姐，可要请大夫吗？
奴婢去通报二夫人……”桑栖捏紧拳，极力克制自己露出惊讶、慌乱的表情。
哪怕脑中己经疯乱一团，她依然努力回忆起侯府、宅院、家族、权力，这些一瞬之间仿佛刻进血脉的讯息。
“我无碍。
刚才只是头晕，歇会儿就好。”
她掌控得住自己的声线，淡淡道。
青萝咬了咬唇，见她神色安然，才勉强点头，忐忑地缩到一边。
屋外人声渐近。
桑栖靠在床榻边，额角细汗渗出，思维迅速转动。
她明白，如果没猜错，这是古代盛京程侯府的内宅，而自己，正是人人唾弃的庶房三小姐。
她竭力搜寻可用信息，剩余的记忆拼图一点点拼合。
桑栖知道，她必须迅速适应，用最快的速度摸清局势。
帘外，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止于门前。
“桑栖，今日正院里请太夫人安。
你竟敢因病失仪？”
门口传来声音，冷静中带着蔑视。
声如冷泉泠泠，带着不可辩驳的气势。
桑栖抬头，透过半开的绣帘，她第一次看清那人的轮廓。
柳宛如，正如昨日梦魇般的名字，此刻正静静立于门前。
她一袭素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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