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宫墙顾瑶穆迟

入宫之前我嫁过人。

嫁的是当朝将军穆迟。

我和穆迟青梅竹马，他是我爹爹最得意的门生。

我及笄之年，穆迟的爹爹找人来提亲，之后我便顺利嫁给了心里的少年郎。

骑马射箭，兵法布阵，我都不输穆迟。

琴棋书画，四书五经，穆迟也能与我一争高下。

琴瑟在御，举案齐眉。

在外人的眼里，我们恩爱之极。

嫁给他的第三年，穆迟做了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年轻有为。

他每次出征，我都万分揪心，只等他凯旋，一颗心才终于下来。

每次凯旋，他都身披银甲，骑着骏马，身后的斗篷随风而动，眉眼灿若星辰。

我原以为会和穆迟恩爱白头，没成想变故突生。

如果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一定不会去参加那一次的庆功宴。

那是专为打了胜仗的穆迟举办的。

宴会上臣子们推杯换盏，言语间满是奉承，都在称赞着穆迟英勇善战。

我看着身边忙于应付大臣敬酒的穆迟，眼神深情缱绻。

我的穆迟，是如此的优秀。

听说穆将军和夫人都是能文能武之人，真让人羡慕啊。

不知能否有幸看到穆将军和穆夫人琴瑟和鸣?

过了许久，坐在高殿上的皇帝开了口。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当今圣上。

他和穆迟年级相仿，珠帘轻晃，我看不清帘后他脸上的表情，却依然能感觉有凌厉的目光看过来。

没想到穆将军与夫人如此恩爱有佳，让朕好生羡慕，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饱眼福。

在大臣的怂恿下，酒过三巡的穆迟借着酒意，拉着我走向了大殿。

我抚弄着琴弦，弦动，音起，穆迟摸出一直佩戴在身边的玉箫，放在唇边。

琴声合着萧声，追逐，缠绵，随后穆迟与我相视一笑，音乐变得急促了起来，似有刀剑嘶鸣，黄沙满天的景象。

一曲毕，我抱着瑶琴俯身，却感觉到有灼热的目光落到身上。

凌冬已至，边境的蛮夷又开始躁动不安，烧杀抢掠，扰得平民人心惶惶，穆迟再次带兵出征。

而来年的春天，我却没有等到穆迟凯旋，百姓迎接的日子。

等到的却是穆迟被俘的消息。

那时我刚知晓怀了身孕，听闻消息直接晕了过去。

我被召进了宫中，御书房内，皇帝背对着我站着，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臣妇顾瑶，拜见皇上。

我福了福身子，视线落在地面上。

只见他衣袂翻飞，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我看见他的靴子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看清他鞋上的祥云绣花，他才出声: 穆夫人平身。

冷冽的声音，让我心颤了一下。

我直起身，对面站着的是九五之尊的帝王，无形之中的施压，令我喘不上气。

穆将军被俘，我想穆夫人已知晓。朕听闻穆夫人精通兵法布阵，想问问穆夫人有没有什么办法。

精通不敢当，臣妇只是略懂一二。

无妨。

我了解了一下情况，请求皇帝出兵支援，皇帝看了我一眼。

要朕出兵也不是不行，朕有个条件。

朕要你入宫。

我抬起头看眼前的帝王。

能够很清楚地看见他眼里的掠夺，那双黑色的眼睛没有一丝情感，冷冰冰地看着我，让我不禁微微退了一步。

臣妇，没听懂皇上的意思。

朕要你入宫，做朕的妃子。

他往前走了一步，俯下身直直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皇上莫不是在拿臣妇开玩笑。

都说顾尚书的女儿聪明过人，怎么今日连这话都听不懂了。

皇上，您可知，您这样做，会背负什么样的骂名吗?

我抬眼和他对视，手握拳，指甲紧紧地嵌入肉里。

皇帝直起身，睥着我，勾唇一笑，手一挥，并没有回答我的话。

穆夫人伤心过度，晕倒在宫中，今日留宿静心阁休养。

殿门打开，一位公公身后跟着几个侍卫走了进来。

那公公冲我行了个礼，拂尘一扫。

穆夫人，请吧。

2

春日融融，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春雪未化，此刻我感觉到的不是春意盎然，而是彻骨的冷意，抬头看着殿外的天，只觉得刺目。

我闭了闭眼，转身福了福身子: 臣妇，穆顾氏，在此谢过皇恩。

穆迟，你等我，等我想到法子，我一定会来救你。

怀孕三个月的小腹还未隆起，我的手放在小腹上轻轻地抚着，嘴里念叨着，穆迟，我和孩子还在等着你。

名为休养，实则囚禁。

门外戒备森严，我推开门，只见两个侍卫往前一挡，拦住我的去路。

我深知现在不是和皇帝硬碰硬的时候，穆迟的爹爹肯定也在想办法，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将门关上，整个人靠在门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我已嫁做人妇，为何皇帝却要我入宫，哪怕是背上千古昏君的骂名，也不惜囚禁我。

理不清，也道不明。

夫人，该用晚膳了。

午膳和晚膳都是由一个小宫女送过来的，只是晚膳端上桌后，她迟迟不退。

我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她，身形倒是和我相差不多，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随后低头抚摸着杯子，冷笑一声:

这宫里的饭菜，居然还抵不上将军府，怎么?是看不起本夫人吗?

夫人。小宫女噗通一声，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夫人，这些都是御膳房吩咐的，若夫人觉得不合口，那奴婢……

我看着地上惊恐不安的宫女，挥了挥手: 罢了，起来吧。

小宫女抖了抖，从地上爬起来，福了福身子，还没来得及抬头，我快速从椅子上站起，手刀一挥，小宫女还没来得及反应，睁着眼愣了一下，就倒在了我怀中。

刚刚刻意叱责她，只是为了引起门外侍卫的注意。

我将她放在床上，迅速跟她调换了衣服，再一次推开了门。

侍卫挡在门口，我低着头压低嗓音说:

夫人说饭菜不合口味，让我去御膳房找点点心。

门口的侍卫听言侧身让开，我低头走了出去，却没想走的方向出卖了我，不懂皇宫地形的我只能择路而逃。

逃出那群人的视线我便在宫里飞奔，悔恨年少时没有跟着穆迟学轻功，如今只能用双脚奔走。

还没等我走出多远，身后突然有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原本只有几盏昏暗灯笼照亮的宫路上，突然出现攒动的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我加快脚步往前跑，却发现宫门处，一身黑袍的皇帝负手而立，似乎在等着我。

我往后退了一步，身后是侍卫，我无处可逃，看了眼那高耸着的朱红色宫墙，令我窒息。

顾小姐，真巧。

我站定，稳了稳心神，向站在几尺之外的帝王行了个礼。

几个时辰不见，皇帝对我的称呼从穆夫人变成了顾小姐。

臣妇，参加皇上。

夜已深，顾小姐来此为何?

我冷冷地笑了一声: 皇上应该知晓。

跳动的火把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沉默了一会，他开口冷声道:

更深露重，顾小姐就不怕夜里着凉，耽误了要事。

我握了握拳，站直身子转身往回走。

3

内心煎熬万分，但我却不能显露出来，越是急躁，越会方寸大乱。

可是穆迟被俘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我该如何才能帮他。

也不知爹爹和公公是否想到了法子，手抓着裙侧松松紧紧好几回，我进了静心阁，却没想到，皇帝依旧跟在我身后，未曾离去。

皇上请回，臣妇已到休息之处。我进了静心阁，看着身后人。

他对我的逐客令似乎也不恼，背着手看着我: 顾小姐难道不想知道穆将军的消息?

看似疑问的语气，却十分肯定，穆迟是我的软肋，我怎么可能不想知道他的消息。

我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十指泛白，抿唇看着门外的帝王，最后只能妥协。

在这深宫中，倘若他想让我听不见有关穆迟的消息，太轻而易举了。

我想知晓穆迟的消息，只能退让，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但我却不敢拿穆迟的生命开玩笑。

松开手，侧身。

皇帝挥了挥衣袖，进房，扫了一眼桌上丝毫未动的菜肴，提起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轻抿一口。

他不疾不徐，而我心如火煎，好一招攻心为上。

顾小姐请坐。皇帝低头轻拂衣袖，吃完再说。

臣妇现在只想知道，臣妇的夫君是否安好。

皇帝抚摸手中杯子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转头看向我:

顾小姐句句不离穆将军，可是在和朕暗示什么?

顾瑶已嫁做人妇，自然心中挂念夫君，有何不妥?

此话一出，他勾起一抹冷笑，抬了抬手。

既然这样，想必顾小姐对这个东西一定感兴趣。

身后的公公从后面拿出一条白色的帕子，上面染着斑斑血迹。

帕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支离破碎的萧，萧身上的花纹已经被鲜血浸染，触目惊心。

那是穆迟及冠之年，我特地找人给他做的，也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他一直随身佩戴，视若珍宝。

我整个人趔趄了一下，只觉天旋地转，指甲嵌进肉里，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顾小姐可是心疼了。皇帝看着我，薄唇吐出的话，令我胆颤，听说穆将军被鞭打了三天三夜，已经危在旦夕。而救他的法子，朕早已告知顾小姐。

入宫为妃。

一想到穆迟正在经受的一切，我心如刀绞，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这个帝王，就是他曾经誓死追随的人，我笑着摇摇头，只为他感觉不值。

穆老将军救子心切，私自调兵，现已入狱。皇帝云淡风轻地说着，抬眸，能救他们的，只有顾小姐你。

我深吸一口气，牙齿止不住地打颤。

皇上就是如此对待忠臣的吗?也不怕他日遭人非议，告已昏君名义，借机讨伐。

朕，何惧之有。皇帝轻笑，顾小姐此时还是多想想穆将军的事。

倘若臣妇怀有身孕，皇上还想让臣妇入宫吗?看着皇帝脸色微微一变，我莞尔一笑。

4

皇帝看着我，握着杯子的手因为过于用力骨节泛白，眼神阴鸷。

我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

我在赌。

赌眼前的帝王底线到底在哪里。

赌眼前的帝王是否能容忍。

就这样，我们对视了许久，他突然勾唇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意未及眼底，冰冷一片。

既然如此，顾小姐继续在静心阁好好修养，你大可试试，穆将军是否能活着看到这一幕。

皇帝站起身，抖了抖袖子，顾小姐身体虚弱，怀有身孕，多派几个侍女过来，好生照顾。

我脸色一白，暗里的监视已经变成了明里的囚禁。

临了皇帝又加了一句: 让他们好生照料着，倘若顾小姐出了什么差池……

那陡然变冷的声音，令旁边的公公打了个寒碜。

皇帝顿了顿，转头看向我: 顾小姐也不希望因为出什么闪失，连累其他人吧?

话语里没有夹杂一丝情感，让我从心底生出寒意。

他这是在暗示我，如果我敢为了穆迟殉情，那么这整个静心阁的人，都会为我陪葬。

我忘了，眼前这人是皇帝，我怎么斗得过他。

我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穆迟饱受欺凌，穆迟的爹爹现在在牢房里，而我被囚于深宫，没办法给他任何帮助，已经被逼上了绝路。

唯一的法子，唯一能救穆迟的法子，那就是入宫。

我握了握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倘若我答应皇上的要求，皇上又该如何?

皇帝原本准备离开的身影顿了顿，随后转身。

自然是答应顾小姐之前的要求。

君无戏言。

自然，但朕要你亲手在这和离书上签字。

一旁的公公从袖子里拿出卷起来的纸，恭恭敬敬伏着身子，双手呈在我面前。

连和离书都准备好了，果然是有备而来，我盯着那纸看了一会。

莫不是顾小姐想暂时答应朕，作为缓兵之计，骗朕先把穆将军救出来。

指甲嵌进肉里，我也感觉不到疼，伸手接过那份和离书。

皇上说的，本来就是我的本意。

先把穆迟救出来再说，只要穆迟回到京城，他一定会想办法救我出去，可这份和离书……

我展开宣纸，看着上面的字。

签下这份和离书，那就是我自愿与穆迟和离。

穆迟他……会信吗?

纸张微颤，我深吸一口气: 皇上想多了。

签下和离书，穆老将军要平安无事，而我希望肚里的孩子平安无事，还有，我希望能见穆迟一面。

我低头摸着小腹，抬头看着皇帝。

他的视线在我小腹上停顿了一会，黝黑的眸子如同深渊将情绪掩盖。

好，但朕明天就要你入宫，在他清醒之前，朕准你见他最后一面。

皇帝在最后一面四个字上加重了咬音。

我颔首，将纸张铺在桌上，咬着唇才不让手颤抖，低头提笔的一瞬间，墨汁和泪水同时滴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穆迟，等你回来，等孩子出生，我到时候再来和你赔罪。

5

次日，穆老将军从宫里出来，一夜之间，人变得苍老了许多，紧接着和皇帝请辞，说自己岁数已高，无力在为朝廷效力。

皇帝派使者与边境的蛮夷谈判放穆将军的条件。

而穆将军的夫人顾瑶，在这个紧要关头留下一封和离书，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渺无音讯，一时间城内众说纷纭，谣言四起。

我的住处从静心阁转到了弱水殿。

从今日起，我不再是什么顾小姐，也不再是穆迟的妻子，我成了皇帝的妃子，瑶妃。

娘娘，这是皇上送来的。

一个宫女双手托盘，呈在我的面前。

檀木盘子上呈着一个叠着整整齐齐的方帕，我用手挑开，是面纱。

薄如蝉翼的面纱，可以将我的五官遮挡起来，变得朦胧，令外人看不清我的样貌。

原来他也会怕?

我只觉得有些可笑，原来他也怕招人非议，所以不敢让我以真面目示人，如此这般费尽心思，威逼利诱将我留在宫中，不知到底是为何。

放着吧。

我坐在梳妆台前低头打理着头发，也不知穆迟究竟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爹娘知道我和穆迟和离的消息，会是怎样。

我有些疲惫，原本怀有身孕整个人就有些乏，所以皇帝进来都未曾发觉。

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清冷的声音，令我回神，抬头看见镜子中皇帝半身微倾，俯着身子在我耳边说话，眼睛却看着铜镜。

我能闻到他身上属于帝王独有的龙涎香，那味道却令我感到有些不适。

起身准备行礼，他直起身挥了挥手，示意作罢。

可还满意?

我勾了勾唇，带着些嘲弄，这多此一举的话语，多余的问话，让我如何回答。

臣妾不敢。

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提，朕都会尽量满足。

臣妾不想入宫，皇上能满足吗?

他扭头看着我，四目相对，漆黑的眸子里面火光攒动:

这辈子，你只能是朕的女人。

说着，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朕可以给你时间去接受新的环境与新的身份，但倘若今后你敢让朕发现你动了别的念头，那就休怪朕无情。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终于显露出来了。

想知道更多穆迟的消息，最好乖乖听朕的话。

皇上，你这样和土匪有什么区别?我冷笑地看着他，除了会用穆迟要挟我，还会用什么手段。

他轻嗤了一声，双手背负:

能留住爱妃的手段，就是好手段，虽然卑劣了些，只要能把你留在朕的身边，无妨。

6

我知晓再和他说什么也无用，起身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臣妾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就不陪皇上了。

三日后，穆将军回京，你做好准备。

过了许久，头顶传来淡淡的声音，眼前衣袖浮动，他转身离开。

那日之后，皇帝就再也没来过我的寝宫。

不过宫里的其他妃子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接连登门拜访，我也懒得花心思去应付，见了几面就推脱身体不适，下了逐客令。

转眼到了我入宫的第四天，今天是穆迟回京的日子。

我的心被提了起来。

在殿内来回踱步，只觉得时间走得极慢，内心煎熬万分。

太阳快下了山，也不见皇帝派人过来，我起身去御书房找他。

门外的德怀公公和我说皇帝在里面议事，忙完就来弱水殿找我，我只能再次回到殿里。

直到暮色沉沉，太监扯着嗓子又细又长地喊着: 皇上驾到。

我提着裙摆迎了出去。

臣妾参见皇上。

几日不见，爱妃居然如此迫切想见到朕。

皇帝走过来，双手托着我的手臂将我扶起，言语之间云淡风轻。

在外人眼里，这是帝妃恩爱的场景，只是我和他都心知肚明，我为的是什么。

我直起身，他的手落在我的腰上，将我揽在怀里，我的身体微微一僵，不得动弹。

要想见穆迟，乖乖听话。

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我就这样被他搂着进了殿内。

皇上可以放开臣妾了吗?

直到众人被他遣散, 偌大的弱水殿只剩下我和他，我侧身看着皇帝，话音刚落，他的手猛地往里面一收, 我和他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盯着我的眼睛寸寸逼近。

你是朕的妃子, 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皇上所言极是。我微微抬头，两人的呼吸极近，他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但臣妾是被穆将军抬大轿迎进将军府，拜过天地, 叩过父母娶的妻。

你是在怪朕?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轻笑: 皇上未免有些自作多情了。

他眯了眯眼, 眼里有情绪快速划过，随后手猛地一松, 我整个人失去依附，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穆将军已经被送回将军府。皇帝拢了拢衣袖, 背对着我，扶手而立。

兜兜转转, 终于说到了今晚的重点。

还请皇上兑现承诺。我拎着裙摆跪在地上，让我和穆迟见最后一面。

他转身看着我, 因为背光而站，我看不清他脸色的表情，过了许久他才开口: 朕答应你。

他带着我出了殿门，让德怀公公别跟着，我们一路西行，到了红墙边, 他才出声: 搂着朕。

我看了一眼那高耸的红墙，因着急见穆迟, 我也没想那么多。

他的手落在我的掌上，脚微微一点，身体腾空而起, 飞出墙外。

这一幕，我却感觉莫名熟悉，似乎在梦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