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像被灌了十斤劣质白酒，又像是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高速旋转了三天三夜后的那种沉闷钝痛，每一次心跳都仿佛有锤子在颅内敲击。
林风呻吟了一声，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片冷色调的金属天花板，集成着发出柔和白光的智能灯带和隐藏式的空气净化口，细微的气流声是这间狭小公寓里唯一的背景音。
鼻腔里没有记忆中医院该有的消毒水味道，而是一种淡淡的、类似檀香与臭氧混合的奇特气味，这是这个世界“空气净化标准”的味道，他花了好几天才勉强习惯。
来到这个名为“天京市”的陌生地方，己经整整一个星期了。
穿越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是比连续中一个月的彩票头奖还离谱。
他原本只是个在都市奔波劳碌、为柴米油盐发愁的普通社畜，一场莫名其妙的昏睡之后，意识就在这个同样名叫林风的十八岁高三学生的身体里苏醒过来。
身体是年轻了十来岁，重回青春年华本该是件值得狂喜的事，如果能够忽略掉周遭这无处不在、令人极度不适的“违和感”的话。
这种违和感，源于这个看似熟悉却又处处透着陌生的世界。
他挣扎着坐起身，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试图驱散那顽固的头痛。
窗外，己是华灯初上。
他拖着依旧有些虚浮的脚步，走到那扇占据了一面墙的巨大落地窗前——这是这间廉价公寓唯一称得上奢侈的配置。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他只在科幻电影里见过的、极度现代化的超级都市。
摩天大楼鳞次栉比，玻璃幕墙在夕阳余晖下反射着熔金般的光泽；巨大的全息广告牌如同数码瀑布，在半空中流转着绚烂夺目的光影，宣传着最新型号的悬浮车或是某个知名能源公司；密集的悬浮车流在高架轨道上无声而迅疾地穿梭，编织着一张流动的光网，勾勒出一幅充满未来感的城市画卷。
然而，在这幅绚烂夺目的科技图景之下，却隐藏着令林风潜意识里始终紧绷不安的元素。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极远处，一道巨大无比、仿佛接天连地的灰白色金属高墙巍然矗立，如同沉默的远古巨人，冰冷而坚固地将繁华的天京市与更远方被称为“隔离区”或“荒野”的未知之地彻底隔开。
那是新闻里常提到的“第七代隔离墙”，据说是为了有效防御偶尔从荒野区溜进来的小型扰动怪兽。
每当看到它，林风就有一种生活在巨大笼子里的窒息感。
是的，怪兽。
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怪兽的。
刚通过网络和电视得知这一点时，林风差点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某个特摄剧或科幻片的拍摄现场。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里的人们对此似乎……习以为常？
那种深植于日常中的平静，反而更让人毛骨悚然。
“……昨日夜间，第三隔离区外发生小规模怪兽扰动，类别推测为二级钻地型‘琉砂岩虫’，军方紧急出动‘猛犸-3型’机甲小队成功驱离，战斗持续十七分钟，无人员伤亡，市民生活未受影响……”房间内嵌的壁挂电视正自动播放着晚间新闻，面容姣好的女主播声音甜美而语调平稳，仿佛在播报一条寻常的天气预报，甚至嘴角还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画面配合着她的播报一闪，出现了几台充满重工业美感、涂装着土黄迷彩、高约七八米的巨大人形机甲，在尘土飞扬的荒野上行进并开火的短暂镜头，炮火轰鸣声被刻意调低，成为了她声音的背景板。
林风嘴角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
无论看多少次，这种把“怪兽”和“机甲”当作日常新闻一部分来冷静叙述的感觉，还是让他感到头皮发麻，一种荒诞的不真实感挥之不去。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感到困惑和迷失的。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卫生间。
用冰凉的水扑了扑脸，稍微驱散了些许疲惫感后，他换上了那身风格简约但材质特殊、据说掺入了新型复合纤维的蓝白色校服。
走出这间由政府提供给低收入家庭学生的廉价公寓，街道整洁得不可思议，几乎看不到一片纸屑。
圆盘状的无人清洁机器人悄无声息地滑过地面，进行着日常维护。
街道上的行人们大多行色匆匆，神态看似平静，但仔细看去，能发现许多人手腕上都戴着类似军用腕表的装置，据说带有紧急报警、定位和激发简易能量护盾的功能，这是这个世界市民的标准配置之一。
“早啊，林风！
发什么呆呢？”
一个同样穿着校服、身材胖乎乎的男生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很是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圆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
这是他在这个陌生班级里唯一还算说得上话、对他这个“转校生”释放出善意的同学，名叫赵大牛。
“早，大牛。”
林风从对环境的观察中回过神，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昨晚的新闻看了吗？
太帅了！
军方公布的新型‘破山犀’重装机甲试验成功了！”
赵大牛立刻兴致勃勃地打开了话匣子，小小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据说主炮采用最新的高周波穿透技术，火力能正面轰退三级强度的怪兽！
要是以后大学我能考上机甲工程系，参与研发这种大家伙就好了！”
“啊……嗯，听起来确实很厉害。”
林风干巴巴地回应道。
他对那些钢铁巨物的具体参数一窍不通，只觉得那东西充满了力量感，但也离自己这个普通学生无比遥远。
两人并肩走进位于街角的天京市第七中学教学楼。
离上午第一节课开始还有段时间，教室里己经来了不少人，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气氛活跃。
而他们讨论的话题，再次让林风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