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小说连载
小说《遇人不淑,识人不善,及时止损》是知名作者“香柏慕”的作品之内容围绕主角彭嘉升辛迪展全文精彩片段:我接到一个电里面传来一对男女不可描述的喘息我听出其中男人的声音是我老我按下手机的录音继续忙着手里的家务我很想谢谢这个来逼宫的小她真以为当个总裁夫人有多好吗?1电话那边战况激其间我晾晒好了衣服、收拾了一个大箱准备好了病号开车给婆婆送直到车子在医院的地库停那边才挂了电打电话这个人我认辛是我老公公司的女高学历高、能力还长得漂公司...
主角:彭嘉升,辛迪 更新:2025-06-16 07:32:35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我听出来,其中男人的声音是我老公。
我按下手机的录音键,继续忙着手里的家务活。
我很想谢谢这个来逼宫的小三。
她真以为当个总裁夫人有多好吗?
1
电话那边战况激烈。
其间我晾晒好了衣服、收拾了一个大箱子,准备好了病号饭,开车给婆婆送去。
直到车子在医院的地库停稳,那边才挂了电话。
打电话这个人我认识,辛迪,是我老公公司的女高管。
学历高、能力强,还长得漂亮。
公司里,他们俩的流言早就满天飞了。
想不到她已经急不可耐,直接对我这个原配发难了。
不过,我想谢谢她。
真以为当彭嘉升的老婆有多好吗?
晚上。
彭嘉升一身酒气地回来,嚷嚷着难受,让我帮他泡杯蜂蜜水。
我没动。
希希怎么了?不高兴了吗?对不起,我不小心喝多了。说着便向我扑过来。
我嫌脏,一个闪身,他扑了个空。
他也不恼,端起我喝了一半的红枣山药排骨汤,一饮而尽。
我媳妇儿的手艺,就是好
我不想跟醉鬼说话,起身回到卧室,锁上了门。
他在门外鬼哭狼嚎地求我开门。
若是以前,我肯定禁不住他的哀求,但是这一次,我始终都没再搭理他。
不是因为下午那通电话,而是我梳妆台抽屉里的那根验孕棒。
我怀孕了。
在我和彭嘉升结婚的第十年,我终于怀孕了。
10 年里,他犯错我原谅这种戏码上演了很多次,辛迪之前,还有岚岚、芳菲和米佳……
只是以前只是搞搞暧昧,这次开始灵肉结合了。
我不想让我的孩子生活在这样一个乱七糟的家里。
彭嘉升在我门口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开门,他就像条流浪狗一样骨碌碌地跌进房间。
媳妇儿,你的心也太狠了,我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你一晚上都不让我进门?
我抬腿跨过他,把一份离婚协议和一个 U 盘扔到他身上。
存款我们各自归各自,房子一人一半,你公司的股份我不要了。没意见的话,就在协议上签字。
张希,你什么意思?
离婚协议啊,你不认识字吗?
别闹了,好不好?我到底哪里错了,你让我死个明白,别拿离婚开玩笑。
具体原因,都在 U 盘里,你慢慢看。哦,对了,你妈那边,从今天起我就不过去了,你自己找人照顾。房子我已经挂出去了,这段时间中介会带人来看房。你如果嫌不方便的话,可以先搬去辛迪那边。从今天起,我也不住这儿了,家里没人做饭。
说完,我便拖出昨天收拾好的行李箱,走出了家门。
彭嘉升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我不是发脾气过家家,而是玩真的。
他光着脚跑出来,拉住我道: 希希,别吓我好不好,我们老夫老妻了,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说,怎么一下子就要离婚了呢?
我挣脱开他,当着他的面,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然后塞给他一张名片。
彭嘉升,这是我律师的电话,以后有什么情况,请你和他沟通,我不想再跟你说话
或许是从没见过我如此疾言厉色,彭嘉升愣在了原地。
正好电梯来了,我快速按下关门键,隔绝了那张睡在我枕边 10 年的脸。
几天之后,律师通知我,彭嘉升一定要跟我面谈。
我们约在了律所。
彭嘉升眼下乌青,身上的西装也很潦草,估计辛迪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高知女性,是不屑于做伺候人的工作的。
见我进来,彭嘉升把头偏向了一边,跟律师耳语了几句。
我知道,那份 U 盘里的内容激怒了他。
那里不仅有他数次偷情出轨的证据,还有他公司财务造假和骗补贴的证据。
要感谢他从不对我设防,办公电脑的密码也一直是我的生日。
对方律师一上来就咄咄逼人: 张希女士婚后一直没有工作,全靠我的当事人供养,婚内房屋也是我的当事人全款购买,因此,我方当事人不同意分走一半的房款。
我的律师紧接着说: 房屋是婚后购买,属于婚内财产。我的当事人有权获得一半的婚内财产。不仅是这套房屋,理论上来说,我的当事人有权分走彭先生名下的所有资产,包括但不限于彭先生持有的公司股份、存款以及名下其他不动产。而且根据现有证据,彭先生是婚姻中的过错方,违反了忠诚义务,我方其实可以要求更多。
对方律师轻蔑一笑,拿出一份资料推过来: 婚内不仅财产共享,债务也要共担,这是我当事人彭先生名下的债务情况……
这些债务大多是公司经营产生,与家庭生活无关,不应该由我的当事人承担……
之后,双方律师展开了一番唇枪舌剑。
对方律师到底是金牌大律师,我的律师在人家面前,渐渐落了下风。
挺滑稽的,按照目前的辩论形势,家庭主妇与他的 CEO 老公离婚,不仅分不到任何财产,甚至还要倒给钱,而且,金额还不低。
彭嘉升看向我渐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知道他心眼多,能力强,也想到了他可能会用在我身上,但没想到,这么狠。
我不想再扯皮,直接问彭嘉升: 到底怎么样你才肯离婚?
简单啊,帮我把债还了。
U 盘里有什么,你很清楚。公司融 D 轮了吧,你说我把材料发到投资人的邮箱会怎么样?有关部门的投诉电话好像也不是很难查。我不介意大家鱼死网破。
他急了,怒吼道: 那你一分钱也别想得到
我冷笑了几声: 说得好像我现在能得到似的。
张希,你几岁了,离了我你能找到什么好男人?你一个 10 年没工作的黄脸婆,以后怎么养活自己?
不劳费心了请您快点签字。
张希,做人不能忘本,你忘了你爸葬礼上,你是怎么说的了?你说过你要报答我的,你现在就这样报答我?
此话一出,我的眼泪瞬间决堤。
大三那年,我爸突发疾病去世。
我感觉天都塌了。
不想,一个人回家的火车上,彭嘉升挤到了我身边。
他一路悉心照顾我,鞍前马后地帮我料理所有的事儿。
老家丧仪重,要停灵 7 天。
他就陪我守了 7 天的夜。
出殡的时候,因为我是独生女,我爸没儿子,本来约好一个叔伯家的弟弟来摔盆打幡的,人家临时变卦了。
他主动顶了上去,像亲儿子一样,送走了我爸。
那几天,我被巨大的悲痛包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葬礼上,人很多,事情很乱,都是他帮我前后奔忙,把场面走圆。
论办事能力,论担当,他都无可挑剔。
亲戚们都夸我找了个能顶事的男朋友。
实际上,那时候,他还不是我男朋友。
他从大一开始追我,我一直没同意。
他爱社交、爱热闹,虽然其貌不扬,但身上有种天生的领袖气质,总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而我,安静内敛,从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我们其实很不合适。
但他说,第一次在图书馆里看见我,才知道什么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一眼就认定了我。
他的追求很强烈,被我多次拒绝后,学校内网里甚至有个高热度话题#帮彭嘉升追到张希#,有各种人在里面给他出主意,以至于几乎每个学期都要策划一次大型公开表白。
他可能觉得很感动,很浪漫,但我只觉得社死。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想躲他远点。
但爸爸葬礼上,他所做的,我很难不动容,也不得不领情。
我曾说: 你为我做的,我都记在心里。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他戏谑道: 那就以身相许吧。
就为了这个,我一毕业就跟他结婚,放弃了保研名额,帮助他创业。
公司起步的时候很艰难。
那时候,我是不要工资的行政、财务和人力。
苦熬了 2 年,他终于拿到了天使轮的融资,公司才渐渐步入正轨。
但是,这期间,我失去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他说,现在条件太差了,有了孩子我们也养不起。
我认同他的想法,做了流产。
公司有钱后,我想继续学业,完成自己的学术理想。
但辛苦一年准备考研时,他母亲得了重病,库欣综合征。
这是一种罕见的代谢疾病,三分靠治,七分靠养,需要长期的治疗和护理。
又因为病因复杂,激素影响下,患者情绪很不稳定,既容易激动,也容易抑郁。
需要护理人员具备丰富的专业知识和经验,以及良好的沟通技巧和耐心。
当时的情况下,几乎找不到合适的护工。
怎么办呢?
只能我顶上。
我自学医学护理知识,忍受着婆婆的坏脾气,伺候了婆婆 7 年。
这还不是最惨的。
3 年前,公公又中风了。
我一个人照顾两个老人,煎熬程度是不可想象的。
彭嘉升却觉得,家里又请了 2 个保姆来帮忙,我能有多累?
他不知道,婆婆习惯了依赖我,她近身的所有事,都不许外人插手。
而公公脾气执拗,根本不听医嘱,保姆常常拿他没有办法,都需要我耐心劝导。
直到因为我太过劳累,导致我们第二个孩子流产。
医生非常严厉地批评彭嘉升,说我身体亏空得厉害,孕激素水平很低,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怀不上孩子。
这时,公婆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主动提出去住院,让我在家好好休养身体。
饶是如此,他们也一定要我每天去看一下才愿意好好配合医院。
老人如婴,很黏人,没办法。
去年,公公在医院摔了一跤,脑血管再次爆裂,没抢救过来。
葬礼结束的那个晚上,我梦见了爸爸。
他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说: 辛苦你了,歇歇吧。
我没想到,我的所有付出,最后都成了他攻击我的利器。
律师见我情绪崩溃,建议暂停一下。
我摆着手说不用,擦干眼泪,道: 彭嘉升,我嫁给你 10 年,帮你创业 2 年,伺候你爸妈 7 年。你爸走的时候,从头到尾的丧事都是我办的。我摸着良心说,我对得起你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你不签字离婚,咱们就鱼死网破。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我便离开律所。
我必须得趁孩子不显怀的时候,赶紧把这破婚离了。
不然,日后他再来争夺抚养权,无论金钱还是人脉,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为此,我找到了辛迪。
这世界上,最想促成我离婚的,也只有她了。
你赢了。我说,但是,彭嘉升现在不愿意离婚,你最好劝劝他,不然,过阵子我改变了想法,倒霉的就是你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道: 其实,我们只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偶尔互相排遣下寂寞,你们离不离婚,对我来说无所谓的。
别装了,彭嘉升前几任的暧昧对象最后都是什么下场你很清楚,就算你职级高一些,你看他为了公司形象,会不会保你。
辛迪咬着嘴唇,沉默了。
我不知道辛迪后来给彭嘉升吹了什么枕头风,他最终还是同意签字了。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他问我: 以前的那些莺莺燕燕,只要我认错了处理掉了,你不是都原谅我了吗?为什么这次就不行?
我腻了。
你啊,真的也别太倔强。以后生活上有困难了,记得来找我,我不会不管的。
不必了。我们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说完,我便大踏步往前走。
身后响起了彭嘉升的喊声。
张希,你是不是觉得你伺候走了我爸,就算还完了我的恩,所以离得这么坚决?
我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张希,你是不是从来没爱过我?
或许吧,日子这么长,谁能分得清。
离婚后,我回了老家。
回了我从小长大的老屋,妈妈一句埋怨我的话都没有。
这么多年,我过的什么日子,她再清楚不过。
离婚于我而言,是解脱。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妈妈会抱着我,抽泣道: 以后,你一个女人带孩子,日子可怎么过?
我笑着说: 我不是还有你吗?再说,就算我不离婚,你觉得彭嘉升能回家帮我带孩子吗?
那到底,他是家里的经济支柱。你这么离了,连抚养费也不要,孩子出来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为了打消老妈的顾虑,我掏出手机,打开银行 APP,给她看了一眼我的银行卡余额。
妈妈的话锋顿时变了。
有这些钱,咱还愁啥,让他姓彭的哪儿凉快哪儿待着。
我能这么硬气地离婚,钱才是我的底气。
我这些年虽然没有出去工作,虽然照顾老人很辛苦,但我还是没有放弃自力更生。
靠着写小说和投资理财,我已经为自己攒下了丰厚的身家。
离开彭嘉升,才是我幸福生活的开始。
我本想在家里做个每天吃饱睡好,无所事事的米虫。
但在家里躺了不到一个月,就被我妈拉起来干活了。
我妈是村里的小学校长,说学校里有个语文老师辞职了,一时半会儿招不到合适的语文老师,先拉我去顶岗。
我本来不想去,毕竟 10 年没有正经上过班了,怕误人子弟。
但我妈说:
你一个 985 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学的还是师范专业,教师资格证也有的,现在还是作家,教个小学语文绰绰有余。
可是,我没正经上过课。
唉都是被姓彭的耽误了,我的闺女本来是多么好的教师苗子。我妈感叹道。
的确,我妈说得没错,我非常喜欢孩子,我迷恋于研究孩子的成长过程。
如果没有嫁给彭嘉升,我现在应该是一名教师。
这种流淌在血液里的热爱,一旦遇到召唤,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我拿出了当年考研的劲头,开始给我的第一批学生备课。
但走进校园的第一天,我的心就有点凉了。
坦白说,校园很大,教学楼很气派,硬件设施不错。
比我们当年读书时的小平房可好太多了。
但操场里的荒草长得比地里的玉米还高。
一盘点,全校统共 140 个学生。
我妈无奈地说: 村民们很多把孩子送到镇上和市里读书了,这里孩子越来越少了。
上了 3 个多月的课,我发现了更大的问题。
首先,村里孩子的课业基础太差了,只能勉强应付教学大纲。
而我在城里的小区听家长们聊天,城里的孩子不仅吃透了课内,课外还加了很多的量。
一位妈妈曾经感叹过,孩子一年的课外培训费用,没有 10 万根本拿不下来。
而我们东洲村小学的孩子呢?
课余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看电视、玩手机。
留守的爷爷奶奶根本不管,在外务工的爸爸妈妈最多周末回来一下,也无力监督看管。
这些东洲村的孩子,不仅连我们东洲自己的历史文化都不清楚,甚至连田里的庄稼都分不出来。
人们常说,读书是为了出人头地、走出山村。可是,能走出去的又有几个人呢?
那些没走出去的学生,应该从教育里获得什么呢?
思及此,我觉得,我这么一节课一节课按部就班地教,起的作用并不大。
我觉得,这所学校,需要做一次教育改革。
我又花了一个多月,做出了教改方案,跟学校里的老师充分地研讨,获得了同事们的一致支持。
为什么大家会支持我呢?
很简单,我真金白银地出钱了。大家都看到了我的决心。
我的教改第一步,是趁着暑假把学校重新装修,费用由我来出。
我按教学需求对空间做了重新规划。
首先,按照学生学习的真实需求,把教室的面积扩大。
前半部分是放课桌椅的教学区,后半部分是班主任的办公区,师生们全天在同一个房间里朝夕相处。
因为,教育学首先是关系学。
师生关系好了,教学效果才会好。
而对于人来说,时间放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这也是我们学校人少的好处,我可以叫出学校里每个学生的名字,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大致情况。
其次,我要在原来的平房外修建避风阁和走廊,用来展示学生的项目学习成果。
第三,我把学校的主基调定为我们江南特色的青砖黛瓦,再增加蓝色的球场和跑道,把富有乡村特色的攀岩、爬树、踢毽子等体育课程做起来。
第四,我要在学校的北侧,增加学生自己管理的养殖区和蔬菜种植区。
最后,我还要在附近的山林里开展课堂,增加观测站等设施。我们乡村小学没有实验室、博物馆,那么就把大山作为学习现场,让孩子们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学会学习。
我把硬装改建方案的要求想好后,我妈立即给我找来一个设计师和一个包工头。
我妈不愧是乡村人脉王。
我本以为村里人干活应该比较粗糙的,但是,没想到,我妈找来的这位设计师相当专业,一问履历才知道,人家是剑桥毕业的高才生。
只是在我们村里开了间民宿,我妈见人家房子造得好看,就拉来给我洽谈了。
啊?您怎么会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我惊奇地问。
设计师叫安宁,人如其名,很安静,很腼腆。日常穿一件棉麻质感的米色衬衫,美拉德色系的裤子,似乎是混血儿,有如天空般纯净的蓝色眼睛,笑起来的样子,犹如秋日的暖阳。
见我如此问,安宁低头道: 你也知道的,这几年建筑行业不景气。东洲很美,生活在这里,就像走在黄公望的画里一样。
好吧,高人的境界,总是比较难理解的。
我把我的想法和安宁阐释过后,他立刻就领会了我的教育意图,说: 学习空间本身也是教育的一部分。人类是学习的有机体,与其被教导如何学习,不如用环境影响他们。
我立刻觉得我找到了知音。
不到一周的时间,安宁就给我画好了设计图,无懈可击。甚至,比我自己还要想得周到。
之后,我就挺着孕肚奔波在工地上,有时候甚至和工人们一起拔荒草。
安宁很担心我出意外,每次都陪在我身侧。
有次,他忍不住问出来: 孩子的爸爸,同意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吗?
我笑笑: 这孩子没有爸爸,只有妈妈。
孩子爸爸没来阻止我,孩子外婆来了,我妈下了死命令,再不许我进工地。
无奈之下,我只能每天到安宁的民宿办公,一方面,听他两头跑着把工程进度汇报给我,另一方面,我会时不时冒出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询问安宁的意见。
大多数时候,他都会温柔但坚定地跟我 say NO。
但偶尔有可行的,他会不厌其烦地帮我做上去。
我这样的甲方,应该是很令设计师头痛的吧。
久而久之,到他民宿办公成了我的生活习惯。
主要是,这里的采光好、沙发舒服、各种小点心也是真心好吃。
我孕吐比较严重的时候,似乎只有他家的小点心能填填肚子。
有一天,我坐在窗边写稿,安宁坐在吧台里画画,金色的夕阳斜斜打在桌上的玉簪花上,竟让我无端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无意间和安宁四目相对,我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脑中顿时警铃大作,这……
我该不会对人家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吧。
我赶紧掐断了自己这点小心思,我可是个孕妇,有什么资格东想西想,别平白惹人笑话。
帅哥看看就行了,难道还想带回家吗?
为了遮掩自己这点小心思,从那天起,我便很少再去他的民宿了。
反正,工程也快竣工了,我也要赶紧去忙下一件事——去给学校找老师。
一所学校最重要的是课程,我也想给村里的孩子开出城里那样的 STEAM 课程,可惜,没老师。
这才是我这次教改最大的挑战。
其实我们村地处大城市的周边,老师的工资都不低的,但确实没有好老师愿意来。
因为,传统教学是一个强互动的过程,老师用心教,也要家长配合才行。
我们这儿的家长,显然没有城里家长的理念好。
怎么办呢?
我在附近的 6 个村,贴出了告示: 只要你有一门手艺,无论是种花种菜还是养兔子、做饭,都可以报名成为我们东洲小学的兼职老师。
连我也没想到,这张告示一出街,两周的时间,我招来了 80 名老师。
开出了烘焙、养殖、木工、乡村美学等 40 多门课程。
其中还有一名非遗传承人,浆水豆腐匠人杨师傅。
我简直捡到宝了。
杨师傅来应聘的时候,说的话,也让我很感动。
我一个磨豆腐的,成了老师哎。我觉得很好,不赚钱也行。
但是,让孩子们学手艺,不是我的目的,那只是一个壳。
我会要求孩子们把这些自己课上做出来的东西卖出去。
这就是一个来自真实世界的具体挑战了。
为了应对这个,我带着学校老师们,把商学、经济学里适合小学生的条目提取出来,又将诚信、服务意识等内容与国家课程标准中的德育要求结合起来,形成一条条对应的学习目标。
整个学习的过程,全部由任务驱动。
以豆腐课为例:
孩子需要学科学,知道磨豆腐的原理,学会使用仪器测量质量、体积和温度。
要学数学,给自己磨出来的豆腐合理定价,了解重量单位的换算关系。
还要学语文,为豆腐写广告语。
他们还要学一点营养学,找到自己这款产品的卖点,让自己更具竞争力。
这些还不够,孩子们还需要通过渠道调研、现场看样、谈判洽谈、法律咨询等努力,与附近的餐厅、农家乐签订合同,给自己的产品找销路。
最后是复盘,让孩子们站在整个产业链的角度,反思每一个环节。
城里孩子的社团课是音乐、舞蹈、航模,我们没有也没关系,我们的豆腐课、木工课、养殖课,一样可以启发孩子们的心智。
就在我热火朝天地跟老师们开会磨课,为开学做准备的时候。
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那天,我刚出校门就看到了一个性感女郎,辛迪。
那身打扮不属于乡村,分外刺眼。
你怀孕了。她一见我,惊讶道。
此时,我已经在孕后期,肚皮硕大,无论如何也遮掩不过去。
刚好安宁在我身边,他也是我新聘请的乡村美学老师。
情急之下,我便攀住了安宁的胳膊,生怕辛迪不误会,道: 是啊,孩子来得很意外,我们也没想到,害得我婚纱都穿不了,只能等卸货以后再补办婚礼了。
安宁明显很错愕,但也没反抗,甚至蹲下来帮我系了下松开的鞋带,起身后,又以一个半包围的姿态,扶着我的腰,把我带到一片树荫下,温柔道: 你们在这边聊,我去开车。
你们,进展得好快啊。嘉升知道吗?辛迪道。
快吗?为什么要他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不做夫妻了,也可以是朋友吧?
我不解,歪头看向她: 好奇怪,这个话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吧,你应该希望我这个前妻像死了一样才对吧。
辛迪一阵尴尬,捋了捋头发,道: 我和嘉升,只是合作伙伴关系,我跟你说过的。他心里,最在乎的人,还是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小三劝原配回头?
是在试探我吗?
太阳很晒,我不想跟她多废话,单刀直入,问: 实话说吧,你们到底怎么了?
她嗫嚅了几声,犹豫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嫌热,正好安宁开车过来了,便不客气道: 你不想说算了,放心,我不会再去纠缠彭嘉升的。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谁知,她一把上前拉住我的胳膊,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嘉升他现在,状态很不好。我希望你能去鼓励鼓励他。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我打算出国读书,不能再照顾他了。
什么意思?他是快死了吗?
不是,但也差不多吧,很颓废。你们离婚后,他说,好像他所有的好运气也跟着走了,融资不顺利,家里事情又多,他母亲情绪不好,医院一天来催遍,他完全无心工作。正好又遇上政策变动和行业震荡,公司的业绩下滑很厉害,骨干技术团队集体跳槽了。一环套一环地打击,他已经快不行了。这几天整天都闷在家里酗酒,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安宁看我不上车,又主动熄火下来,拿小毛巾裹了一瓶冰水递给我。
丝丝清凉从指尖传入,不急躁,不霸道,缓缓的,柔柔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我的烦躁心情,似乎也被这个温度抚慰了。
我调整了下心情,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辛迪女士,你不想要的垃圾,想丢掉就丢掉,不必再拿来恶心我。彭嘉升,以及和他有关的一切事情,都和我无关了。如果他快死了,看在相识一场的分上,我去送个终,除此之外,我不希望再听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说完,我便挽上安宁的手臂,径直上了车。
车上。
对不起,刚刚……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系好安全带。
那个人,是我前夫的女朋友。
这个水太冰,你先别喝。我在店里泡了薄荷茶,温度正好,一会儿你喝那个。
对不起,我不应该利用你。
后面有个小毯子,你要是觉得空调风大的话,盖一个在腿上。
……
一路无话。
其实,这段时间,我虽然不去他店里了,但店员小荷花每天都来我家上门推销他们店的各种自制小零食。
甜点、卤味、爽口的凉拌菜、糖渍的小青梅,都是我爱吃的。
小荷花每次都说,做多了,不卖掉要浪费,非得低价卖给我,偏偏我苦夏,胃口差,还真就这些东西能吃下去。
一来二去,我直接给她下了一个长期订单,给了预付款。
不料,她第二天不仅开始送下午的小零食,连早餐也开始送了,说: 买一送!可是,哪有赠送广式早茶的?
艇仔粥、萝卜糕、水晶虾饺,天天不重样。
小荷花还眨眨眼睛说: 都是老板亲手做的哦。
坦白说,我很感激,也很心动。
我妈厨艺很差,我怀孕后也闻不了油烟味。
我回家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小咸菜配粥凑合着,正餐更是常常在路边摊解决。
但是,我凭什么呢?
我不觉得自己挺着大肚子的样子有什么美感,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现实版的杀猪盘,来骗我钱的。
因此,为了保持距离,我跟小荷花说,暂停送单,我最近几天不在家。
我听说,富春山上还住着一位竹编艺人,也是非遗传人,我想亲自上门,请人家出山来当老师。
此外,我想进趟城住几天,一方面是自己月份大了,该去医院做一次全面检查了;另一方面是我想换个环境躲躲,约了一个孕妇的运动+SPA 疗程。
反正学校里的事情都理顺了,各个课程项目组都在往前推进,等开学了,我再回来。
但没想到,我要躲的人,一大早就站在我家门口。
你要开车出去吗?
嗯。
你月份大了,开车不方便,我送你去。
不用。
走吧。上车他不由分说,接过我手里的包,放进了自己车里。
我站在原地没动,有点愠怒。
不是,安宁,你该不会是在追求我吧?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在做太阳下最光明的事业啊,我很敬佩你这样的人。
什么?
我妈妈的偶像是特蕾莎修女,你这样的方式做慈善,让我很敬佩。如果我妈妈在的话,她也一定会让我尽量帮助你的。
哦,只是这样吗?
很抱歉,让你误会了。
这次,倒换我闹了个大红脸,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接受了他的好意,路上,他跟我聊起了他妈妈。
他说,他妈妈是英国人,爸爸是中国人,他是遗腹子,是妈妈一个人把他带大的。
所以,看到我独自怀孕生子的状态,也让他有点感触。
你跟我妈妈很像,独立、坚强、乐观、善良。我有时候想,我妈妈那个时候,一个人怀着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吃不好?是不是也很孤独?我有时候想,我要是能穿越回去,站在她身边帮她,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啊?你妈妈不在了吗?
嗯,我其实都没有见过她,她生我的时候,难产走了。我是从她的日记和她的遗物里认识她的。
对不起。
没事儿,都过去了。
从这个温和的男人的眉眼里,我看到了一种淡然和沧桑。
虽然他年龄不大,但是,生活似乎已经给了他足够多的磨砺,让他有了一种人淡如菊的感觉。
那你,是怎么长大的?
好奇我的身世吗?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那又是另一个沉重的话题了,我在开车,我希望自己的情绪尽量稳定一点。
我没有再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痛,我不应该打探那么多。
沿着山路,一直向上,我们终于找到了那位竹编艺人。
老人家从没见过学校领导来家里请他当老师的,听说教小孩竹编手艺,还能拿工资,立刻开心地答应了。
就是来回交通不方便,我说学校里有宿舍,他可以住在那边,他更开心了。
说着就要出门去多砍些竹子做竹篾,但刚走到门口就退回来了。
张老师啊,我看这个天要下大雨,不能进山了。你们赶快走,要么在这里住一夜,我怕是要有山洪。
我看了看外面太阳很大,也不知道这老人家怎么看出来要下大雨的。
但我们也不敢耽误,山里有自己的小气候,天气预报也是不准的。
于是告辞后,赶紧下山。
但怕什么来什么,还是出事了,我们开了不到一半路就瞬间大雨倾盆了。
山洪冲断了大树,堵住了前路。
我们进退维谷,只能掉头往山上开,害怕在低处遭遇泥石流。
但车顶还是被掉落的碎石砸中了,我吓得一激灵,立刻感觉身下有一股暖流下来。
我的羊水破了。
安宁,我,我可能要生了。
再坚持下啊,我这就开回竹编师傅家里。
不,不行了,已经开始宫缩,我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别怕,别怕,有我呢。
我已经疼得满头冷汗,安宁一面安抚我,一面打急救电话。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已经不行了。
安宁把车停在一处稍微空旷的地方,把车里所有的座位都放平,让我躺好。
他握着我的手,说: 别怕,我们就在这里生,我帮你。
他的眼睛蔚蓝澄澈,有抚慰人心的作用,我莫名安心了些。
一阵强似一阵的剧烈痛感,让我也顾不得羞耻,在安宁的指导下,呼吸、用力,呼吸,用力。
车外暴雨倾盆,车内生死挣扎。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只有大雨击打车体的声音。
太疼了,疼得我的意识都有些模糊,甚至几度都觉得灵魂已经飞离躯壳,要向高处飘去,那里似乎没有疼痛,也没有大雨,有迷人的音乐。
就在我想向着有音乐的地方飘去的时候,又被安宇一声接一声的呼唤叫了回来。
疼痛的巨浪再次一波又一波地袭来,我的身体似乎被一边猛烈地捶打,一边大力地撕扯。
直到一声婴儿啼哭在车里响起,我的意识才重新回到身体里。
安宁把孩子抱到我的胸前,男孩,嫩嫩的一个小肉团贴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觉得一切都值了。
再看安宁,不知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我太累了,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了。
我问: 我的宝宝怎么样了?
护士姐姐说: 你丈夫挺懂的,8 个月的早产儿,一路捂在自己怀里保温,过来这边才进了温箱,目前检查,一切都好,就放心吧。
他人呢?
去办住院手续了,你们这次真是惊险,不过,也算别开生面,丈夫亲自替你接生,以后的感情可不一般了。
说话间,他带着一堆东西回来了。
你先吃点东西。今天来不及做了,外面买的小米粥和蛋羹,你先凑合吃。
嗯。
那个,宝宝那边需要初乳,医生说,对于早产儿来说,这个比药都好。你要不要挤一点,我买了吸奶器,也叫了专业的泌乳顾问。
听你的。
他像个称职的丈夫一样,为我们娘俩忙前忙后。
即便是我妈来了,也不能做得比他更好。
7 天后,宝宝从温箱里出来了,男孩,哭声嘹亮,非常健康。
医院要打出生证明,问我要孩子名字。
我说: 张安宇。
张希的张,安宁的安,宇宙的宇。
我抬头看向安宁,他笑得很好看。
宝宝在他怀里,似乎也更加安静。
我生得早了,打乱了之前的计划。
开学之后,我妈只能天天在学校盯着新课运行。
安宁很自然地接过了伺候月子的工作。
我以为,经过这场生死劫难,我们的感情可能会变得不一样。
然而,并没有。
他除了每天来送月子餐,逗逗宝宝开心,再没跟我多说过什么。
月嫂来了以后,我赌气说让他不用再来了。
他竟然也真的不来了,只每天派小荷花给我送饭。
坐满双月子后,我抱着孩子去学校上班。
他也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后面帮忙照顾孩子,我想听的话,他一句也没说。
包括我妈在内,都默认我们是一对,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看不懂他。
直到宝宝 6 个月后,他一声招呼都没打地消失了。
小荷花只说老板说要回英国处理点事情,还问我: 老板没告诉你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
张希姐,你别多想,我们老板真的很喜欢你的。说着,她从吧台里拿出一个画本,厚厚的一本,每一页都画着我。
吃饭时的我,工作时的我,睡着的我,微笑的我,生气的我……
我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画了这么多,笔触深情,似乎在用画笔一寸寸抚摸我的肌肤。
然而,他真的走了。
很久都没回来。
若不是那间民宿还开着,我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来过。
糟心的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来了。
彭嘉升住到了我的隔壁。
他说,他妈去世了,他把公司也卖了,以后无事一身轻。
他说,他怎么算,安宇都应该是他的孩子,他不能让孩子认别的男人当爹。
他说,他要重新把我追回来。
我联系辛迪,让她把人带走,她居然把我拉黑了。
这块狗皮膏药算是粘上了。
我不知道我用大扫把把他赶出去几回,每次他都嬉皮笑脸地弹回来。
老婆,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彭嘉升,你是属狗的吗?你有意思没意思?咱们都离婚了,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你好歹堂堂青年企业家,每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悠,不丢人吗?
这有什么丢人的,这是我们夫妻情趣,别人不懂。
彭嘉升,天下女人都死绝了吗?你非得跟我死磕吗?
但只有你是我孩子的妈呀。求你了,让我看看孩子。
……
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代,他死皮赖脸地追,我横眉立目地拒绝。
我不想跟他再玩这种幼稚游戏,于是,找了个时间约他到民宿深聊。
老婆,你终于肯约我啦。
别瞎叫,咱们早就离婚了,我现在有新对象了,这里就是他开的。
没事儿,我换过那么多妞,你才谈一个男朋友,我不亏。人嘛,难免犯错,我原谅你。
彭嘉升你要点脸,还轮不到你原谅我。
是是是,我不要脸,你消消气。
对着这种二皮脸,真的很无奈。
彭总,天下女人很多,你的爱好也很广泛,我又不是啥国色天香,也不用非我不可吧。你现在的身家,愿意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你真没必要纠结我们家安宇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下,彭嘉升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
张希,你比我想的更有本事。你做了 10 年家庭主妇,离开我,你还是能活得生龙活虎。你从来没信任过我吧,永远给自己留着后手。
张希,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在外面找那些女人?
因为你从来没爱过我
好色,还有理了,我不想再听他狡辩,打算起身离开。
不料,他一把把我按住,继续道:
张希,你知道吗?每次只有你疾言厉色地让我把外面那些女人都处理掉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你在吃醋,你是有点在乎我的。
张希,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初恋,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我可以把头割下来给你,但是你,为了跟我离婚,你居然什么都不要。你知道公司值多少钱,但你就是不要。那半套房也是你故意留的谈判筹码吧。你看过我给你打了多少钱吗?
我被说得有点心虚,我确实没注意过。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离婚吗?辛迪说,你可能这些年操劳太累了,想休息一下,让我放你休息一段时间,你身上也没钱,过段时间想开了,就会回来了。我为了逼你早点回头找我,我一分钱都没给你。可是你真硬气啊,拉黑我所有的联系方式,一毛钱都不跟我要。
你倒是要啊。我彭嘉升所有的钱,只要你张希开口,我都可以双手奉上。可惜,你不要,你真就一次都不联系我。
张希,我宁愿你像辛迪一样,跟我要这要那,可是,你就是这么对我不屑一顾
我妈那么对你,天天在我面前编排你不好,但你一句都不跟我抱怨。为什么?
因为你从来没把我当作你的丈夫过,你什么事儿都不求我,你也不需要我。
可我就是贱,我就是特么的贱,我就是放不下你。
他有点激动起来了,小荷花赶紧跑过来,怕我出什么意外,挡在我前面说: 这位先生,我们店打烊了,您要不先出去?
呵呵,主人不在,看家狗都这么积极呢?彭嘉升戏谑道。
彭嘉升,你嘴巴放干净点。
急了?这就护上了?张希,你别自作多情了,你不是说人家店老板是你男朋友吗?你倒是叫出来给我瞧瞧呀?人家不过跟你玩玩,你还当真了?
我被他怼到脸上了,好像,确实是我自作多情。
我苦笑了一下,黯然离开。
张希,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比我更爱你,没有
走出民宿,我沿着孩子们新修的竹林小径走了一圈又一圈,这是我们最近乡村美学课安排的实习作业,孩子们做了方案,还拿到了村委会的资金,做了这个公共工程。
安宁不在,这门课是我在上的,如果是他带孩子们上,想必会修得更美吧。
算了,我也想开了。
人,也不必非得结婚吧,我已经有了孩子,其实,有没有男人也无所谓。
我走回家,彭嘉升等在门口。
这个男人,逻辑鬼才。
十年婚姻,我放弃自己的学业和事业,帮他创业,替他在爹妈床前尽孝,流产两次,但他居然说我没爱过他?
我不知道这样的付出和牺牲都不算爱,到底什么算?
我必须得像他要求的那样,像个奴仆一样等待他施舍,满足他的权力欲和控制欲,才是爱吗?
我容忍了他一次又一次出轨,但他竟然说是为了让我吃醋才出轨的。
怎么?跟小姑娘爽歪歪的人是我吗?
他一次又一次地践踏我的真心,反过来还要怪我没有按照他要求的方式爱他?
算了,我也懒得和他争辩了,大家三观不合。
我说: 你说得对,可能,我对你,从来不是爱,一开始是感激,后来只是搭伙过日子。很抱歉,我耽误了你这么久。我们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好吗?
不好,搭伙过日子也行,我只要和你搭伙过日子。
劝说无效,随便你吧。
回到家里。
老妈和小姨正在爬爬垫上逗着安宇练习爬行。
见我进来,臭小子手脚并用冲过来,扯着我的衣服要吃奶。
我抱起孩子,自然地走到客厅里的专属喂奶沙发上,老妈塞了一个 U 型的哺乳枕给我,我开始轻松地享受我们母子之间最亲密的时光了。
沙发是安宁走之前准备的,靠垫、扶手、脚蹬,都按照我的尺寸做了贴合身体的调整,我的后腰、手臂、脚都能够感受到满满的支撑感。
旁边,还放了一个好用的尿布台。他说: 喂奶辛苦,舒服的姿势很重要,不然容易腱鞘炎肩周炎。给孩子洗澡换尿布的时候都很费腰,有个尿布台会轻松很多。
尿布台下面,尿不湿、干纸巾、湿纸巾、宝宝霜、PP 霜、沐浴露、抚触油、指甲刀、棉签、口水巾,外出用的背斤、喂奶斤、妈妈包都分门别类地放好。
他说: 这样用起来方便。
房间里,我的哺乳衣、哺乳枕、吸奶器、储奶袋,宝宝的衣服鞋袜、辅食神器、零食盒子、奶瓶、奶嘴、消毒锅,都是他准备的。
厨房里,还有他走之前囤在那里的燕窝、人参和花胶。
相比起彭嘉升,似乎安宁更像是和我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
而彭嘉升口口声声的爱,则是客厅里花里胡哨的各种声光电玩具,和门口那辆 2 万多的童车。
他从来不知道,我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安宁再好又怎么样?他走了,招呼都没打一声地走了。
我常常想,是不是他帮我接生的场面太过血腥残酷,让他再也对我提不起兴趣?
又或者,他是不是早有家室,不然,他怎么可能懂这么多生孩子、养孩子的事儿?
正在我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妈问: 你和彭嘉升谈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这个人死皮赖脸的,说不通。
小姨搭腔道: 希希啊,你别怪小姨多嘴。你都三十多了,这就算是大龄剩女了。你还带个男孩子,这以后,对象可不好找啊。彭嘉升这样的条件,其实不错了,你再想找这么一个,可不容易了。再说,他还是安宇的亲爹,以后对孩子肯定差不了。你好好考虑考虑。
见我不说话,小姨又说,我看这回,嘉升是真悔过了。你看,他现在还在门口站着呢。要不,叫他进来跟孩子玩会儿?
别了,小姨,我不想复婚。安宇没有爸爸也可以健康快乐地长大。
唉你呀,年纪轻轻,不懂生活的艰难。这家里,怎么能没个男人呢?
见小姨还要说,我妈打断道: 行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你别跟着瞎劝了,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姐,那鞋再不合适,也比没鞋强吧。那安老板和希希看着倒是合适,可人家走了呀。做人还是要抓住眼前的,别这山望着那山高。再说了,嘉升除了模样不如安老板,其他哪儿点差了,人家可是大老板。男人 40 一枝花,不是我瞎说,就他这个条件,有得是大把的小姑娘喜欢。他现在是还对希希有感情,等到哪天人家反过味儿来了,可就轮不到希希了。
行了,你别说了。我妈见小姨越说越过分,强行把她拉走了。
是的,我年龄大了,就一定要接受被男人挑挑拣拣吗?
我不想那样,我宁愿一直单着。
安宇吃饱了,咿咿呀呀地张着手,要放在沙发上的那个摇铃。
那是刚出生的时候,安宁给他买的。
也奇怪了,彭嘉升买给他的玩具堆满了半个客厅,但他独独喜欢这个朴素的小摇铃。
也许,我们娘俩都是那种物欲不高的人,只选择适合自己的。
可是,我们觉得适合自己有什么用啊,命运并没有给我们这样的馈赠。
我抱着安宇亲了一口,道: 就咱俩,相依为命,也挺好。
臭小子口水糊了我一脸。
我不想让自己沉迷在这些小情小爱里。
于是,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东洲小学的教育改革和养育我的小安宇身上。
彭嘉升虽然每天都会像只苍蝇一样,在身边嘤嘤嗡嗡个不停,我也渐渐能做到平常心对待了。
我和孩子们一起孵化孔雀蛋,一起做竹编,一起磨豆腐,再看着孩子们自己一步步把自己的劳动产品推销出去,不仅孩子们学到了知识,还长了本事。
最让我欣喜的是,年底,区域教研员对学业水平做了一次检查,按照国家课程标准,我们东洲小学的孩子们所达到的知识水平和能力水平一样都没少。
老师们呢,更是被孩子点燃。
他们看到了孩子们展现出的无限潜力,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教师这份职业的价值,是照亮每一个孩子的成长之路,舍此无他。
我办了一个答谢活动,由学校给最善于发现和解决问题的项目组和学生颁奖。奖金彭嘉升非要出。
学生代表张斌斌发言说: 我以前是个差生,我妈说我屁股上长了钉,总也坐不住。可是这学期开始,我要去把课上做的豆腐卖出去。老师说,让大家先想好怎么跟客人说,客人才会买。我想了好几个说法,可是一到市场上就忘记,我就想把这些话给记下来。然后,老师就教我写字。我才知道,会写字这么有用。不知不觉间,我就学会了好多字。我还学会了算术,因为不能算错价钱。我感觉知识真有用。我以后再也不当差生了,我要学多多的知识。
教师代表白慧发言说: 东洲小学和我以前工作过的任何一个学校都不一样,这里没有仓库、没有专门的老师办公室、没有闲置的接待会议室,一切空间都是留给学生的,一切学习资源都是围绕着学生展开的,在东洲小学的这一年,我真切地感受到,教育不是为了应付考试,而是为了帮助孩子建立解决问题的能力。
对学校工作做出贡献的家长,也被我邀请一起走红毯。
朴实的村民说,他的两个孩子都在我们小学,现在看问题就和亲戚家的孩子不一样了,显得办法特别多。
他的原话是: 我看我家这俩孩子,念完小学就不愁以后没有饭吃。
这番话刚好被来突击巡查的上级听到了,赞扬我们的教改是顶天立地,国家的教育大纲是天,落到本地实践是地,说我们探索出了乡村课改的一条新路子,值得鼓励。
这也就意味着,我这次教育改革是成功的。
上级正式聘用我作为东洲小学的校长,我妈妈反倒提前退休了,在家安心帮我带孩子。
紧接着,东洲小学的故事被宣传出去,越来越多的考察团、访问团来我们一个乡村小学调研学习,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办学经费也批给了我们。
甚至有不少城里家长来咨询,能不能把孩子送过来。
见我的学校办得红火,彭嘉升暗落落地凑过来说: 你要是喜欢做教育,窝在这么一个小山村里当校长有什么出息,我给你投钱,咱们回城做教培机构。我看这些城里家长也挺喜欢你这个教学理念的,这个项目肯定行。到时候,把学校开遍全国,我们夫妻联手再造一个上市公司,名利双收。
我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唉,你别觉得做商业机构就玷污了你的教育理想,格局小了。只有商业力量,才能推动好的教育惠及更多孩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吧。
我懒得接话,他根本就不懂。
城里孩子的好资源已经够多了,不缺我一个。
可东洲小学的孩子只有一个我这样的校长。
况且,无论商业培训机构的创始人有多么动人的初心,都必须屈服于要盈利这件事本身。
而资本的贪婪是无限的,今年要求 5% 的增长,明年就要 30%,为了上市要做高利润,更是会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真的会管孩子们被教得好不好吗?
我不信,他们最终都只会关心获客量、转化率、复购率、口碑转介绍率这样的数据,无论嘴上说着多么爱孩子,所有的孩子在他们的报表里,都不过是一个数字。
不像我,我能叫出学校里每一个孩子的名字。
小有小的温度。
见我不为所动,彭嘉升摇摇头说我胸无大志,然后又跟我吹自己投了一个什么厉害的新项目,目前给他贡献了多少利润。
感慨自己过去自己费劲巴拉地当 CEO 太傻了,投钱让别人打工多好之类的。
我说: 你说得对,其实,高效率的城市生活更适合你,你应该回到你的世界去,赚更多的钱。在这儿跟我磨牙,纯属浪费时间。
见我不高兴了,他又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希希,我做这样的职业转变,还不是为了能有更多时间陪你和孩子么?我就喜欢跟你磨牙,没你打击我,我过几天又飘了。
我以为,日子就会像现在这样,在琐事和拌嘴中淡然平稳地流过。
直到,宝宝 2 岁生日的时候,安宁回来了。
他变得很瘦、面色苍白、胡子拉碴,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小荷花嗖地一下扑过去,一边哭一边道: 老板,你怎么才回来?
他解下身上的背包,向着我敞开怀抱,说: 我回来了。
我该怎么反应呢?
我算什么?他凭什么觉得自己凭空消失这么久,我还能毫无芥蒂地奔向他?
我没动。
但安宇小东西,哼哧哼哧地从椅子上爬下来,摇摇晃晃地扑在了安宁怀里。
这孩子这段时间有点认生的,平常彭嘉升这个生物学父亲要来抱抱他都不肯。
但不懂他为啥一见安宁这么主动。
臭小子,见亲爹也没见你这么热情。彭嘉升酸溜溜道。
安宇小东西扭过头,趴在安宁的肩窝里,口水鼻涕地蹭了他一身。
我把安宇抱过来,道: 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
我没听清他后面又说了什么,抱着孩子径直离开。
一夜辗转反侧,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索性起身出去走走。
刚推开门,就看见安宁站在门口。
露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脸色看起来比昨晚更苍白,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见我出来,他上前一把抱住我。
他浑身濡湿,体温却高得吓人,挂在我身上,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感觉。
我的心没来由地揪了一下。
我以为,我可以强硬到底,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推开他。
但我做不到。
他的呼吸,酥酥麻麻地打在我耳边。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细算起来,虽然我的身体在他那里已经没有秘密了,但这却是我们第一个拥抱。
你发烧了。安老板。
别这么叫我,求你了。他抱得更紧。
鼻尖,他身上特有的草木香气不断萦绕,让人不自觉要沉溺在繁花茂盛的春日水泽森林中。
我强迫自己的理智回笼,用力推开他。
这样不好,安老板,你该回去了。
他被我推了一个踉跄,湛蓝的眼眸里氤氲着水汽。
我怕自己再纠缠下去会心软,转身想要离开,不料再次被他从身后抱住。
他好烫。
希希,我好想你。别赶我走。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头埋在我肩窝里,炽热的皮肤摩擦着我敏感的脖颈,像一只受伤的幼兽在寻求安慰。
我的防线被寸寸击溃,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簌簌而下,质问道: 我算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让村子里的人怎么看我?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他呢喃着,身体渐渐支撑不住,软软地滑向地面。
我终究还是心软了,扛起他,慢慢扶进房间。
我家是一幢三层的农民别墅,卧室都在二楼。
为了不打扰我妈和宝宝休息,我把人扶到一楼的书房。
那里也有张小床,我有时候晚上写稿太晚,就直接睡在书房。
脱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露水打湿了,我怕穿在身上更要着凉,忍着害臊也只说了这么三个字,就红着脸出去了。
我蹑手蹑脚地上楼拿了毛巾、干衣服和吹风机下来。
开门的时候,我还敲了几下,以防止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但是开门的一瞬间,安宁白到发光的后背,还是让我惊了一下。
你……擦一下。
我扔下东西,又出去了。
翻找退烧药的时候,手还在微微发抖。
慌乱中,还把热水洒在了自己手上。
唉真没出息。
走到门口,我又退回来。
我不敢进去,怕他还没换好。
只好翻出小米,开始熬粥,拖延一会儿时间。
就在这时,我妈下来了。
今天又不用上班,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我,有点饿了,起来煮点粥吃。
你脸怎么那么红?
啊?蒸汽熏得吧。
我妈狐疑地看着我,我则像个早恋的高中生一样,心虚地往书房那边看了一眼。
好死不死,里面传来吹风机发出的噪音。
我干咳了两声,道: 哦,我刚买了一台除湿机,这几天房间里湿度太大了。
哦,什么新鲜机器,我去看看。
我慌忙拦在我妈前面,道: 您快上楼看看宝宝吧。一会儿该醒了。
哎呀,锅,锅。
粥锅溢了,我妈顾不上书房了,赶紧拯救我的粥。
你这孩子,怎么魂不守舍的?
啊?有吗?
粥里放点姜糖片,这几天露水重,驱驱寒。
我心更虚了。
好在,老妈说完就上楼了。
煮好粥,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呼吸了几次,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然后开了书房的门。
安宁人高马大,睡在我 1 米 2 的小床上,显得特别局促。
此时,他已经盖着被子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颊红彤彤的,像个静谧的孩子。
说起来,一直都是他照顾我,我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他。
他的眉眼,既有欧洲人的深邃硬朗,又有东方人的温润俊逸。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描摹一下。
谁知,手离他的眉骨还有两公分呢,他就醒了。
看见是我,他绽开一个特别好看笑容。
起来吃点东西,喝了药再睡。
嗯。
看得出来,他很难受。但他还是乖巧地坐起,就着我的手,吃了药。
唇瓣扫过我掌心的时候,酥酥麻麻的。
希希,好香。我身上,都是你的味道。
气氛太暧昧了,我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身边,感受到攻击性,虽然他什么都没做。
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和安宇的救命恩人,你生病,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我在给自己这么做,找一点合理性,他却忽闪着蓝色的大眼睛,顺势提起了要求。
手没力气,那你喂我。
头好晕,给我揉揉。
身上冷,要抱抱。
……
我从来不知道,安宁还有这么流氓不要脸的一面。
我塞了一个枕头在他怀里: 可消停点吧。
然后转身出了门,再待下去,不知道他还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谁知,一出书房门,就看见我妈站在客厅里。
你小姨家今天要做面筋塞肉,你不是爱吃吗,我去跟她学一下。你在家带安宇啊。
哦,好。
等我妈出门了,我才意识到,哪有一大早 7 点多就做面筋塞肉的?再看看玄关那边大喇喇摆着的男士鞋,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一钻。
我妈应该什么都知道了,这是在给我腾空间呢。
其实,我也不懂自己到底在遮掩什么。
很乱。
好在,书房那边安静了。
我给自己身上消了一遍毒,也不知道安宁是不是病毒性感冒,我刚刚离他那么近,别再过给孩子。
但手洗了好几遍,刚刚被他嘴唇扫过的酥麻感依旧没有消失。
直到安宇小东西的小脑袋拱过来,蹭着我,妈妈妈妈个不停,我才把那种异样的感觉忘记掉。
安宁睡得很沉,孩子在客厅里笑闹奔跑也没有吵醒他。
下午 4 点多的时候,估摸着我妈快回来了,我把他已经烘干了的衣服拿进去,想叫醒他,让他回去。
谁知安宇缠着我,非要一起进去。
为了骗小朋友乖乖待在外面,我答应给他做他最爱吃的漏奶华,就是港式茶餐厅里那种厚吐司里夹着蛋奶液和巧克力酱的甜品。
这一做不要紧,香气勾来了两个最不应该在我家见面的男人。
安宇,是闻着味道出来的。
彭嘉升,是安宇小东西打电话叫来的。
要说彭嘉升也真是狗,他给了安宇一个定位电话,说是以防孩子走失。
那个电话没有屏幕,只有一个按钮,按下去就可以打给他。
他不知道怎么跟安宇说的,每次家里做好吃的,安宇就会打电话给他。
无语死了。
我着急把安宁送走,把这茬忘了。
等到我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安宇已经给彭嘉升开了门。
这小子,人还没门把手高呢,还知道踩着小凳子开门。
不行,我一定要把家里的门锁换了,换成那种小孩不会开的款式,太危险了,哪天再把贼放进来。
哟,果然做好吃的了,带我一份儿呗。彭嘉升没皮没脸道。
我也要一份。这个声音是安宇的。
此时,他已经穿着我的小黄鸭睡衣,堂而皇之地坐在客厅餐桌边。
你他妈的算哪根葱,谁允许你来的。
当然是希希带我进来的。
去你妈的,希希也是你叫的?身上穿着什么东西,快给老子脱下来。
这个啊,希希的睡衣,你不认识吗?
……
之后,两个人就在客厅里扭打起来,嘴里开始各种儿童不宜的问候。
我一手抱着安宇,一手端着漏奶华,火速奔上二楼。
妈妈,安宇也玩摔跤。
安宇乖,不能学他们,他们两个不是摔跤,是打架。我们好孩子是不打架的哦。你在这里乖乖吃东西,妈妈去教育那两个坏孩子。
楼下,两个三十好几的男人扭打在一起,又凶狠,又滑稽。
尤其是安宁,本来我那件小黄鸭穿在他身上就是吊手吊脚紧巴巴的,此刻鼻子流着血,活像一只漏气的橡皮鸭。
再看彭嘉升,已经乌眼青了,一只袖子被扯掉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哪里还有半点霸道总裁的样子,活脱脱街头老混混。
我气沉丹田,大吼一声: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
两人同时住手,但身体还扭在一起。
要打出去打,给安宇看到你们这个样子,害臊不害臊。
二人终于放开彼此,各自整理伤口。
希希,你怎么能把野男人往家里带?昨天我就看这小子没安好心。
我还没说话,安宁接话道: 我再不回来,才是家要被偷了。你们离婚了,你懂不懂?现在希希是我女朋友,全村人都知道,你去打听打听?
我去你妈的……
眼看两个人又要开打,我抄起锅铲一通招呼,把这两个玩意儿都赶了出去。
但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小安宇扒在二楼窗台上,冲着下面大喊: 去你妈的,去你妈的。哦哦哦
那一刻,什么蒙台梭利,华德福,建构主义皮亚杰,全部都被我抛在脑后,冲着安宇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我也是气糊涂了。
这二位的尊荣,出去以后不得成全村的焦点?
果然,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全村人茶余饭后的卦对象。
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这点师道尊严,都被这两货给毁了。
第二天,我一上班,白慧老师就给我递了一份早餐,似笑非笑道: 安老板拜托我拿进来的。
我不饿,送你了。
别呀,张校,我吃过了,也是安老板送的。我这吃人嘴短,安老板特意嘱咐要我看着你好好吃早饭。
你是不是很闲啊,要不要再给你做一个课题?
好了,好了,我去上课了。张校,记得吃早饭哦。
中午吃饭的时候,门卫说有东西要我签收,我过去一看,是一个穿着熊猫服的人,冲着我跳了一段尬舞,然后送上了一个蛋糕,上面三个大字: 对不起。
顺着熊猫人离开的方向,我看到了彭嘉升的车。
隐约听到熊猫人说: 说好了,这单您管接送的。
我拎着蛋糕回头一看,不知道啥时候,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在让我社死这件事上,彭嘉升真是永远有一手。
我把蛋糕拿给同事们分,白慧和几个女老师揶揄我道: 张校,桃花运太旺了。
我回呛: 给你要不要?
不不不,恋爱还是看别人谈得好。
对对对,我宣布,吃了蛋糕,我就是希彭党了。
那我还是希安党,安老板更帅点。
……
我是想去死一死党。
晚上回家,先不说一路上乡亲们欲说还休的卦眼神。
一进家门,好热闹,七大姑大姨都在,个个都恨不得在我身上盯个洞出来。
三盆瓜子儿都嗑完了,小姨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 希希呀,你到底是中意哪一个呀?
我没说话。
二姑劝道: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看还是嘉升好,两口子哪有不拌嘴的,改过了就好了么。
大舅妈不同意: 我看还是小安好,踏实,会疼人。就住咱们村里,以后咱们还都能帮忙看着点,那嘉升是城里大老板,再把希希拐去城里了,希希再受委屈了,上哪儿说理去?
就是,希希要是走了,咱们东洲小学怎么办?孩子们还哪有这么好的学上。
话可不能这么说,那安老板也不是什么本分人,之前不就一年多没回来吗?他虽然住咱们村,可是谁见过他家里人,不知根不知底,谁知道他是不是个骗子。
……
她们吵起来了,我一个人默默上楼,关上了房门。
说到底,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人,就非得嫁人吗?
我就不能一个人清清静静地过一生吗?
把人都送走后,我妈才轻轻敲了敲我的房门。
安宇睡了吗?
睡了,今天就让他在我房间睡吧。
行。
妈,我可不可以不嫁人,一直住在家里?
说什么傻话,你嫁人不嫁人都是妈的孩子,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妈,我是大龄剩女,还带个孩子住娘家,会不会让你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嗐,管别人干什么?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开心。
妈,谢谢你。
一家人,说什么谢谢。
妈,我今天想跟你一起睡。
好,大了大了,还撒上娇了。但是,有一条我可是要说你啊,以后不许打安宇了。
嗯,知道了。
我妈,永远是我的后盾。
我本以为,只要自己内心强大,和那两个二货拉开距离,卦舆论会渐渐平息。
但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学生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了,总在我背后嘀嘀咕咕的,还捂着嘴偷笑。
村里也渐渐有了一些风言风语,隐约听见是说我作风有问题,脚踏两只船,钓着两个男人为我花钱。
安宇有一天问我: 破鞋是什么?
我气急了。
我妈也怒气冲冲地要找村里的那几个传瞎话的婆娘算账。
虽然在七大姑大姨的强力助攻下,我妈吵赢了,但我知道,这个事情不能再拖了。
我同时约了彭嘉升和安宁,在铜鉴湖中间的爱晚亭。
那是一个四面透风的湖心亭。
我知道,卦的村里人都在关注我们三个的动向,到哪儿都是听墙脚的。
我就是要在这里,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到,我光明正大地和两个男人同时聊,但是他们一句也别想听到我们在说什么,以免谣言满天飞。
你们两个,可不可以,都搬走,离开东洲村?我开门见山。
二人同时张嘴,想要说什么,又被我制止。
你们听我说,我不想再结婚。只想带着孩子,陪着我妈,安安稳稳地过点小日子。我不想再去试探和了解谁的真心或者假意。我已经过了喜欢暧昧和猜度的年纪,没有爱情,没有男人,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所以,请你们都退出我的生活。
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毕竟,你们都有选择自己住在哪里的权利。但是,如果你们不走,那就只好我走。以我现在的资历,我相信,在偌大的中国,我总能找到一份乡村教师的工作。又或者,随便哪个城市的犄角旮旯,我也可以靠卖文为生,养活我妈和孩子。天高海阔,想躲开什么人,太容易了。
我说得很平静,但他们俩都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张希,你是真狠。夫妻一场,你有必要非得这样吗?彭嘉升声音沙哑,想必,这段时间他也比较煎熬。
彭总,其实你并不喜欢住在东洲吧。这里偏僻,交通不便。让你损失了不少投资好项目的机会吧?再美的风景,看久了也腻了,怎么比得上资金入账带来的快感。为我,你已经牺牲良多了,赶紧止损吧。
张希,你就把我想得那么爱钱吗?
不是,我的战场在三尺讲台,在字里行间,而你的战场,应该在觥筹交错的晚宴上,在刀光剑影的谈判桌上,更在运筹帷幄的会议室内,那里才是你发光的地方。而不是陪着我在东洲虚度光阴。
安宇可是我的孩子,你不能剥夺我看孩子的权利。
只要你离开东洲,我不反对你偶尔回来看看孩子,或者,我也可以带孩子去城里看看你。
说到这儿,彭嘉升已经被我逼到墙角,有点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拿起面前桌上的茶壶,里面泡的是小姨家种的九曲红梅,提神醒脑。
我倒了一杯给彭嘉升。
嘉升,如果你还顾念一点我们曾经的感情,就别逼我了。
希希,离婚了,难道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吗?
不能,至少现在不能。我们都别骗自己。
彭嘉升拿起茶,一饮而尽,最后挣扎道: 反正我不能让我的儿子认别人当爹。
安宇,只是我的儿子,没有爸爸。
只要你说到做到,我答应你。说完,他看了一眼安宁,起身离开。
解决完这一个,我把目光投向安宁。
希希,我……安宁想要说话,又被我打断。
安老板,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也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我现在不想知道了。你能离开东洲一年多,扔下生意,想必关掉这间民宿对你来说,不会造成太大的经济负担。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卖给我,你是我和孩子的救命恩人,我必然不会让你吃亏。但是, 也请你离开吧。你真的,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说完这句话,我看见安宁攥紧茶杯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有些发白, 眼睛里,又起了一层水汽, 在湛蓝的眼眸里来回流转。
我不敢再看他,推过去一张银行卡,道: 我咨询过本地民宿的市场价了,我加了 20%,希望这个补偿款,你可以满意, 密码是张安宇的生日。
不等他回答,我喝光了自己杯里的茶, 道,就这样吧。
起身, 离开。
我不想让自己失望,所以, 也不愿意再对什么抱有希望。
事情解决了,我的生活重又恢复了平静。
彭嘉升走了。
走之前给我打了一大笔钱, 说是履行离婚协议,我看了下金额, 已经超过了我们原来那套房子的市场价。
走之后的每个月,都会转给我一笔钱,备注是赡养费。
随便他吧,我不想掰扯了。
安宁走了。
他托小荷花把银行卡还给了我。
民宿关了,不知道后面是谁接手的,一直封起来做装修。
我也懒得管了。
如果故事 Ending 在这里就好了, 可惜,生活不是童话。
逃出牢笼的夜莺, 并不能单纯地自由自在地飞翔,只唱自己喜欢的歌,它还要觅食, 还要独自应对大自然里的危险。
我也不能一帆风顺地陪着安宇长大,陪着我妈变老,我还得独自面对这个世界向我亮出的獠牙。
网友评论
小编推荐
最新小说
最新资讯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