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坐落在连绵青山的褶皱里，一条青石板路从镇口蜿蜒穿过，像是系在山间的一根带子。
镇子不大，南北走向的主街不过半里地，两旁是错落有致的木屋，屋檐下挂着褪色的幌子，风一吹，便发出“吱呀”的轻响。
镇东头有个铁匠铺，铺主姓林，是个寡言的中年汉子，一手打铁的手艺在镇上无人不晓。
只是他那十六岁的儿子林风，却半点没继承他的沉稳，整日里不是在镇上的老槐树下听人讲江湖故事，就是拿着根木棍在空地上比划，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像故事里的侠客那样，仗剑走天涯。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林风又凑在茶馆门口，听说书先生讲“剑仙李长风单剑破九寨”的段子。
他听得入了迷，手里的木棍随着先生的话语挥来舞去，时不时还发出“哈嘿”的喊声，引得周围的人阵阵发笑。
“风儿，又在胡闹！”
一个粗哑的声音传来，林铁匠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黝黑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林风吐了吐舌头，赶紧把木棍藏到身后，低着头小声说：“爹，我这就回去帮你拉风箱。”
林铁匠哼了一声，却没再责备，只是转身往铁匠铺走。
林风赶紧跟上，心里却还在回味着说书先生讲的情节——那李长风白衣胜雪，长剑出鞘时寒光万丈，转眼间便将九寨的高手尽数制服，何等威风！
回到铁匠铺，热浪扑面而来。
火炉里的炭火通红，映得林铁匠的脸庞发亮。
林风熟练地拉起风箱，“呼嗒呼嗒”的声音在铺子里回荡。
铁砧上，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正被林铁匠用大锤反复敲打，火星西溅，落在地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
“爹，你说这世上真有剑仙吗？”
林风忍不住问道，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林铁匠手上的锤子顿了顿，眉头皱了皱：“江湖险恶，哪有什么仙不仙的，不过是些舞刀弄枪的凡人罢了。
好好打铁，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林风撇撇嘴，显然不信。
他觉得爹是没见过真正的江湖，才会这么说。
傍晚时分，镇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林风正帮着爹收拾工具，听到外面的动静，忍不住探出头去看。
只见几个穿着黑衣的汉子，腰间挎着刀，正推着一个中年书生往镇西头走。
那书生衣衫凌乱，脸上带着伤，却依旧挺首了腰板，嘴里还在喊着：“你们这群强盗，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闭嘴！”
一个黑衣汉子厉声喝道，反手一巴掌扇在书生脸上，打得他嘴角流出了血。
镇上的人围了不少，却没人敢出声。
那几个黑衣汉子一看就不好惹，腰间的刀闪着冷光，显然是有备而来。
林风看得心头火起，握紧了拳头。
他想起了说书先生讲的那些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刻他虽然手里没有刀，却觉得一股热血在胸口翻腾。
“爹，他们太过分了！”
林风急道。
林铁匠一把拉住他，脸色凝重：“别冲动，那些人是黑风寨的，咱们惹不起。”
黑风寨是附近山头的一个匪寨，据说里面的人个个凶神恶煞，经常下山劫掠，官府也奈何他们不得。
青石镇的人对他们向来是避之不及。
可林风看着那书生被推搡着远去，还有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哭泣声，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得厉害。
他猛地甩开爹的手，抓起墙角那根被他磨得光滑的木棍，就想冲出去。
“回来！”
林铁匠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你去了就是送死！”
林风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爹，眼睛红红的：“难道就看着他们这么欺负人？”
林铁匠深吸一口气，声音放缓了些：“有些事，不是你能管的。
忍一时，才能保平安。”
就在这时，那几个黑衣汉子己经押着书生走到了铁匠铺门口。
为首的一个刀疤脸瞥见了门口的林风，眼神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小崽子，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林风被他瞪得一哆嗦，却咬着牙没有后退。
他攥紧了手里的木棍，指节都泛白了。
刀疤脸嗤笑一声，没再理他，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看着他们消失在街角，林风手里的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林铁匠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风儿，这就是世道。
等你再长大些就明白了。”
林风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变得很强很强，强到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强到没人再敢随便欺负弱小。
那天晚上，林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黑风寨汉子的凶横，书生的倔强，还有镇上人的沉默，像一幅幅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拥有力量，想要踏入那个爹口中“险恶”的江湖。
窗外，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清冷。
林风悄悄起身，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破旧的布包，里面是他攒了很久的几枚铜板，还有一本从说书先生那里借来的、残缺不全的《基础剑法图解》。
他看着那本泛黄的书，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或许，他的江湖之路，就从这个夜晚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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