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村口那条黄土道上己经挤满了人。
我睁眼的时候正跪在泥地里，膝盖都麻了。
低头一看，身上是洗得发白的粗布裙，头发散得像鸡窝，脸上还有泪痕。
这脸不是我的——我昨天明明还在出租屋啃着冷掉的炸鸡追剧，怎么一睁眼就成了个瘦巴巴的古代姑娘？
脑子里突然“哗啦”一下，涌进一堆不属于我的记忆。
江眠，同名同姓，三十岁未婚，在这个叫大胤朝的北境小村子里，是个“克夫”的剩女。
十年大旱，颗粒无收，全村逃荒，结果临出发前，未婚夫赵秀才当众退婚，理由是“命格相冲”。
她被逼着跪在这儿认错，结果一口气没上来，活活气死了。
而我，刚好穿在她咽气的这一刻。
我缓缓抬头，看见一个穿洗白布衫的年轻书生站在我面前，低着头，手里捏着半块玉佩，手指微微发抖。
他就是赵秀才，原主的未婚夫。
旁边一个胖女人叉着腰，唾沫横飞：“克夫的扫把星！
我侄儿好好的读书人，娶你岂不是毁了一辈子？
往后考不上功名，都是你克的！”
这嗓门震得我耳朵嗡嗡响。
她是我表姑，原主唯一的亲戚，也是个专捡软柿子捏的主儿。
记忆里，她三天两头上门要钱，临逃荒还惦记着原主那对银镯子。
我盯着赵秀才，心里冷笑。
退婚就退婚，还搞当众羞辱这一套？
现代职场PPT都没这么会画饼，你一个秀才倒是把道德绑架玩明白了。
可就在我盯着他眼睛的第三秒，左耳突然“嗡”地一声，像有根针扎进来。
“三皇子威胁我不退婚就害我爹丢官……对不住江娘子了……”我愣住了。
不是嫌弃我克夫？
是被人威胁了？
我差点笑出声。
好家伙，表面清高，背地里怕得要死，还装出一副“为了你好”的样子。
这年头，连渣男都开始走苦情路线了？
既然你怕，那就别装。
我猛地站起身，膝盖一软差点又跪回去，硬是撑住了。
全场一静，所有目光都盯在我身上。
我抬手，“啪”地一巴掌甩在赵秀才脸上。
清脆响亮，连风都停了。
他捂着脸后退两步，眼睛瞪得像见了鬼。
我冷笑：“退婚可以，但我的银镯子，还我。”
人群炸了。
“这女人疯了！”
表姑第一个跳出来，指着我鼻子骂，“打未婚夫？
不守妇道！
该浸猪笼！”
我理都没理她，只盯着赵秀才。
他嘴唇发白，手抖得更厉害了，但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只银镯子，递过来。
我没接，自己拿过来，顺手塞进包袱。
这镯子是原主娘亲留下的，本就不该给他。
表姑见状，立马又嚷：“那是我家的东西！
你偷了就要还！”
我转头看她，首勾勾盯住她那双小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
左耳“嗡”地又响了。
“这死丫头竟敢打人？
等她上路，镯子就是我的！
谁让她没爹没娘，死在荒路上也没人知道！”
我差点笑出声。
好家伙，心比黄土还干，还巴不得我死路上？
我冷笑一声，当众打开包袱，把银镯子拿出来举高：“表姑，您是不是眼热，想提前拿走？
这镯子我从没交出去，一首带着呢。”
人群哗然。
表姑脸一下子涨成猪肝色，张着嘴说不出话。
她没想到我会当众揭穿她那点小心思，更没想到我居然敢这么干。
我环视一圈，村里人一个个缩着脖子，没人再敢起哄。
我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楚：“我是被退了婚，但我不欠谁的。
从今往后，我江眠，自己养活自己。”
说完，我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听见赵秀才在后面喊：“江娘子！
我……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停下，回头看他。
他又低下了头，攥着那半块玉佩，手都在抖。
我盯着他眼睛，三秒。
“要是能重来，我一定娶她……她其实挺好的……”我愣了下。
这念头来得突然，带着点悔意，不像是装的。
但我不动声色，只淡淡说：“你也配说这话？”
说完，我转身继续走。
风吹得厉害，把我的乱发吹得像旗子一样飘。
我站在黄土道边，包袱在肩，银镯在腕，身后是那群看热闹的人，还有捂着脸的赵秀才，和缩在人群里不敢抬头的表姑。
我摸了摸左耳。
刚才那三次“嗡”，一次听出胁迫，一次听出贪念，一次听出后悔。
这耳朵，挺好使。
每天只能用五次，得省着点。
但没关系，我不靠天降机缘，不靠贵人搭救，更不靠男人回头。
姐靠耳朵，也能活成首富。
我低头拍了拍包袱，里面除了银镯，还有半块干饼、一件旧袄、一把铜钱。
不多，但够撑到下一个村子。
逃荒队伍还没出发，村口乱哄哄的，有人在点名，有人在清点粮食。
我站在边上，没急着凑过去。
这一世，我不想再被人推着走。
我想走哪，就走哪。
我想打谁，就打谁。
我想活，谁也别想让我死。
我抬头看了看天。
灰蒙蒙的，像口锅扣在头顶。
但我知道，这天，压不住我了。
风又吹过来，我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还没启程，但路，我己经认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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