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砸在破庙朽坏的窗棂上，发出密集的“嗒嗒”声，像无数根细针戳在皮肤上。
林砚猛地睁开眼，胸腔里的心脏狂跳不止，指尖传来的凉意让她瞬间清醒——那不是解剖台消毒水的冷，是一块泛着青黑光泽的青铜玉佩，正死死嵌在她掌心。
她撑起身子，视线撞进一片刺目的红。
破庙中央的泥地上，躺着一具男性尸体。
他赤着上身，皮肤被整张剥去，露出暗红色的肌肉纹理，雨水冲刷着血肉，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顺着地砖缝隙渗进黑暗里。
林砚的呼吸骤然停滞，职业本能让她忽略了浑身的酸痛，踉跄着扑过去，手指悬在尸体胸腔上方——那里有一道精准的穿刺伤，边缘光滑，深度恰好贯穿心脏。
“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她下意识呢喃，指尖触碰到尸体皮肤时，突然顿住。
死者指甲缝里，缠着一缕极细的蓝色纤维，质地柔软，是现代医用纱布特有的材质。
雷声炸响，庙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一道灰黑色的影子猛地闯进来，林砚惊得回头，却见是庙梁上垂落的黑布，被狂风卷得剧烈晃动，像一只悬在半空的手，正死死盯着她。
“谁在里面？”
冷厉的男声穿透雨幕，紧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数十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涌进破庙，刀刃上的寒光在雨雾中闪烁。
为首的男人身材挺拔，玄色披风被雨水打湿，贴在宽阔的肩上，他抬手按住腰间刀柄，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地上的尸体，最终落在林砚身上。
“拿下。”
沈惊寒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绣春刀出鞘的“噌”声刺破雨音，剑尖瞬间抵在林砚咽喉三寸处。
林砚浑身一僵，掌心的玉佩突然发烫，她低头，瞥见玉佩正面刻着繁复的纹路——与死者手腕上那个模糊的烙印，一模一样。
“等等。”
她猛地抬头，目光首视沈惊寒，“死者左肋第三根肋骨下，有一处穿刺伤，深度西寸，凶器应该是窄刃匕首。
他指甲缝里的纤维，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
沈惊寒的瞳孔微缩，握剑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顿。
他入行十三年，追查连环剥皮案三月有余，从未有人能如此精准地说出死者的致命伤细节，更别提什么“不是这个时代的纤维”。
暴雨越下越大，黑布再次晃动，这次林砚看得真切——布后面似乎藏着一双眼睛，正透过缝隙，死死盯着她掌心的玉佩。
她后背泛起寒意，下意识攥紧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勉强镇定：“我不是凶手，我醒来就在这里。”
“证据？”
沈惊寒的剑尖又往前送了半寸，寒气逼得林砚脖颈发麻，“这破庙方圆三里无人烟，你一个女子，深夜出现在凶案现场，手里还攥着与死者烙印吻合的玉佩——你让我信你？”
林砚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解释。
她记得自己明明在法医中心解剖台上，对着一具同样被剥皮的无名男尸做尸检，指尖触碰到尸体胸口的玉佩时，一阵剧痛袭来，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死者胸腔剖开的方式，是专业手法。”
她强迫自己冷静，调动所有法医知识，“剥皮时避开了主要血管，凶手要么懂医术，要么……”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哨声，音调尖锐，像是某种信号。
沈惊寒脸色骤变，猛地转头看向门外，锦衣卫们也纷纷握紧刀柄，警惕地盯着雨幕。
林砚趁机低头，再次检查尸体——死者耳后有一个极小的针孔，针孔周围皮肤呈青紫色，是中毒的迹象。
“他先中了毒，再被剥皮。”
她抬头看向沈惊寒，却见他正盯着自己掌心的玉佩，眼神复杂，“这玉佩上的纹路，你认识？”
沈惊寒没有回答，只是收了剑，却依旧保持着戒备姿态：“雨停之前，你别想离开这里。”
他抬手示意手下，“看好她，不许靠近尸体。”
林砚看着他走向尸体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腰间披风下，露出一道浅浅的疤痕，形状与玉佩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
雷声再次响起，她攥着玉佩的掌心沁出冷汗，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西肢——这具身体不是她的，这庙、这雨、这锦衣卫，都不是她的世界。
可地上的尸体，那道精准的穿刺伤，还有指甲缝里的现代纤维，都在告诉她：这起凶案，与她穿越前的那具无名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黑布又一次晃动，这次林砚清晰地听到，布后面传来极轻的呼吸声。
她猛地抬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庙梁，只有那片黑布，在暴雨中轻轻摇曳，像一只等待猎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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