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病噬心，肾结核碾碎的小康梦：一场掏空三代的生死劫第一章 仙人洞山的槐香日常云南的六月，雨刚歇过，空气里裹着泥土和草木的腥甜，仙人洞山村一组的晨雾还没散透，槐树叶上的水珠就顺着叶脉滚下来，砸在院角的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王洛珂坐在槐树下的小马扎上，膝头铺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手里正择着从后园刚拔的青菜，翠绿的菜叶上还沾着湿泥，她指尖蹭过菜叶，把黄叶和根须仔细掐掉，码在布上，整整齐齐的一小堆。
“洛珂，水开了没？
我把玉米棒子剥好就来煮！”
厨房的门“吱呀”一声推开，李会兰系着灰布围裙探出头，手里还攥着个没剥完的玉米，金黄的玉米粒从她指缝漏下来，落在门槛边的竹篮里。
王洛珂抬头笑，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映出浅浅的光斑：“娘，早开了，我刚还舀了瓢晾着，等会儿敏甜起来就能喝。”
话音刚落，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身影就扑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个布口袋，颠颠地跑到王洛珂跟前：“妈妈！
妈妈！
你看我摘的野草莓！
红通通的，可甜了！”
是阎洛敏甜，刚满六岁，穿着件粉色的小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却洗得干干净净。
她把布口袋举到王洛珂眼前，里面的野草莓颗颗饱满，沾着晨露，确实诱人。
王洛珂放下手里的青菜，伸手捏了颗草莓放进嘴里，甜丝丝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她故意眯起眼：“哟，敏甜摘的草莓就是甜，比镇上买的还好吃！”
敏甜被夸得眼睛发亮，把口袋往王洛珂手里塞：“妈妈你多吃点，我还在山边的草丛里看到好多，下午我再去摘！”
李会兰在厨房听见，探出头来嗔怪：“小丫头片子，山边的草深，别跑太远，当心有虫子咬！”
敏甜吐了吐舌头，抱着王洛珂的胳膊晃了晃，小声说：“我让姨妈陪我去，姨妈昨天还说要教我编草蚂蚱呢！”
王洛珂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正想说什么，就看见院门外的田埂上走来个身影，肩上扛着锄头，裤脚卷到膝盖，沾着泥点，裤腿上还挂着几根草叶——是阎林从二组的田里回来了。
他刚走到院门口，就把锄头往墙根一靠，粗声粗气地喊：“洛珂，敏甜，今天这雨下得好，地里的玉米该长灌浆了，再过半个月就能收！”
敏甜听见爸爸的声音，立刻从王洛珂怀里跳下来，朝着阎林跑过去：“爸爸！
爸爸！
我摘了野草莓，给你留了好多！”
阎林弯腰把女儿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口，胡茬蹭得敏甜咯咯笑。
他看向王洛珂，眼神软下来：“今天太阳好，等会儿我把后院的豆子翻晒一下，免得受潮。
你别老坐着择菜，累了就进屋歇会儿。”
王洛珂摇摇头，把手里的青菜拢了拢：“不累，这点菜一会儿就择完了，等会儿再洗了炒，配着玉米粥正好。
对了，阎林，昨天你说卖玉米的钱，攒得怎么样了？”
阎林抱着敏甜走到槐树下，在另一张小马扎上坐下，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小本子——那是他的账本，封面用胶带粘过好几回。
他翻开本子，指尖在密密麻麻的数字上划过：“上次卖了两千斤玉米，得了三千二，减去买化肥的钱，还剩两千八。
再攒三个月，等秋天的稻谷卖了，就能给敏甜买个新书包，她不是一首想要个带小兔子的吗？”
敏甜在阎林怀里拍着手：“哇！
爸爸真好！
我要小兔子书包！”
王洛珂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又看向阎林，眼里满是笑意：“还有玫玫，她昨天放学说课本都磨破了，赶集的时候得给她买本新的，再挑块花布，给她做件新裙子，她都念叨好久了。”
“放心，都记着呢。”
阎林把账本揣回口袋，抬头看向院外，二组的方向能看见一片果树，那是村里人种的，再过两个月就能结果。
他指了指那边，对坐在门槛上抽烟的王径说：“爹，明年咱也在咱家的地边上种几棵果树吧，就种梨和苹果，等结果了，既能给敏甜和玫玫吃，多的还能拉去镇上卖，又能多笔收入。”
王径抽着旱烟，烟杆是用竹子做的，己经被摩挲得发亮。
他吐出一口烟圈，看了眼那片果树，又看了眼院里的妻儿，脸上露出笑容：“行啊，明年春天就种，我去山上挖几棵好苗，咱精心伺候着，肯定能结果。”
李会兰端着煮好的玉米棒子从厨房出来，刚把盆放在石桌上，就说：“种果树好，到时候夏天能遮凉，秋天能吃果，多好。
对了，阎林，邻村的张叔昨天来问，说他们家要修水渠，缺个帮忙的，一天给八十块，你要不要去？”
阎林想了想，点头：“去啊，反正现在地里的活不算忙，我抽两天时间去，能多挣一百六呢，正好给敏甜买书包的钱就差不多够了。”
王洛珂看着他，有点担心：“修水渠累不累？
别太累着自己。”
阎林笑：“不累，就是挖挖土，我年轻，扛得住。”
敏甜从阎林怀里下来，跑到石桌前，拿起一个玉米棒子就啃，玉米粒的汁水沾在她嘴角，她也不在意，含糊地说：“爸爸，你去挣钱，我在家帮妈妈择菜，帮外婆剥玉米！”
李会兰笑着走过去，帮她擦了擦嘴角：“我们敏甜真乖，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王洛珂把择好的青菜放进竹篮，起身伸了个懒腰，槐树叶在她头顶轻轻晃动，风一吹，槐花香就飘了过来，淡淡的，沁人心脾。
她看向院里的人：公公王径在抽烟，婆婆李会兰在收拾玉米，丈夫阎林在和女儿说笑，阳光正好，炊烟又从厨房飘了出来，裹着玉米的香气，漫过小院。
这就是仙人洞山的日常，没有什么波澜，却满是安稳。
王洛珂想着，等秋天收了稻谷，给敏甜买了新书包，给玫玫做了新裙子，再攒点钱，把家里的土坯墙再抹一遍，日子就能更舒坦点。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虽然沾着泥，却很有力量，这双手能择菜、能洗衣、能种地，能撑起这个家的日常。
“洛珂，发什么呆呢？
快来吃玉米，再不吃就凉了！”
李会兰的声音拉回了王洛珂的思绪，她笑着应了声，拿起一个玉米棒子，咬了一口，软糯香甜。
敏甜凑到她身边，也拿起一个，母女俩并排坐着，一边吃玉米，一边看着院里的阳光，槐树叶的影子落在她们身上，慢慢晃动着。
远处传来村里人的吆喝声，还有孩子们的嬉闹声，偶尔有几声狗叫，混合着鸡鸣，构成了仙人洞山最寻常的晨曲。
王洛珂觉得，这样的日子，就像手里的玉米粥，温热、踏实，能暖到心里去。
她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安稳，会在不久后的一天，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病痛，彻底打碎，碎得连一点渣都不剩。
阎林吃完玉米，拿起锄头准备去后院翻晒豆子，路过王洛珂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后院了，中午饭好了叫我。”
王洛珂点头：“好，你慢着点，别摔着。”
敏甜也跟着喊：“爸爸，我一会儿去找你玩！”
阎林回头笑：“好啊，等爸爸把豆子摊开，就陪你玩捉迷藏。”
李会兰收拾好碗筷，又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午饭，切菜的声音“咚咚”地响着，和外面的风声、虫鸣声混在一起，格外热闹。
王洛珂坐在槐树下，看着这一切，心里满是踏实。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首过下去，春种秋收，养儿育女，看着敏甜长大，看着玫玫考上高中，看着公婆安享晚年，看着自己和阎林慢慢变老，在仙人洞山这个小小的村里，过完一辈子。
可她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己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转动。
一场足以掏空这个家的灾难，正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她，等着这个刚刚有了点小康盼头的家。
此刻的槐花香，此刻的玉米甜，此刻的欢声笑语，都将在不久后，变成最锋利的刀子，把这段安稳的日子，割得支离破碎。
王洛珂又拿起一颗野草莓，放进嘴里，还是那么甜，可她没注意到，院外的晨雾，己经慢慢散了，阳光越来越烈，照在槐树叶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像是某种预兆，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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