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又一次醒了。
不是那种从柔软被窝里慵懒苏醒的醒，而是意识被猛地从虚无中拽出来，粗暴地塞进一个现实的醒。
眼前的景象如同经历了一场地震。
巨大的橡木书架像喝醉的巨人般东倒西歪，厚重的典籍雪崩似的倾泻而下，扬起漫天尘埃，几乎让人窒息。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和木头腐朽的混合气味。
“又来？”
他嘀咕一句，甚至懒得惊讶。
这己经是他第……好吧，他记不清第几次在这个见鬼的图书馆里醒过来了。
记忆的最后瞬间，是一根装饰用的罗马柱轰然砸落，视野一黑。
然后，就像视频被按下了后退键，他又回到了这个一切尚未发生的起点——图书馆大厅中央，水晶吊灯还在头顶摇曳，发出暖黄的光，一切完好如初。
但那种被碾碎的剧痛，无比真实，仿佛还残留在他神经末梢。
第一次经历时，他吓得魂飞魄散，以为遇到了鬼打墙或者什么超自然事件。
但现在……他心念微动，一个极其简陋、只有他能感知的虚拟界面浮现在脑海：当前存档点：循环图书馆 - 大厅中央读档次数：17“啧，这梦还挺逼真，连UI界面都做了。”
陆离，习惯性地用他玩网游时的心态吐槽着。
他是个酷爱游戏的年轻人，眉眼间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懒散，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西周。
“死亡回归？
存档读档？
这金手指有点意思。”
他决定再验证一下。
这一次，他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试图寻找出口或躲避，反而主动朝着记忆里书架会第一次倒塌的区域走去。
他甚至有闲心从经过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书名是《梦的解析》，作者署名是一个完全没听过的名字。
“呵，还挺应景。”
他嗤笑一声，把书随手丢开。
轰隆！
预想中的倒塌如期而至。
巨大的书架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他压来。
陆离不但没躲，反而抬起头，眼睁睁看着阴影笼罩自己。
“痛觉模拟做得不错。”
这是他被彻底吞噬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读档次数：18再次回到大厅中央。
“冷却时间几乎为零，存档点固定，死亡触发自动读档……规则摸得差不多了。”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笑容，那是一种发现了新玩具的笑容。
既然不会死，那还不玩个痛快？
陆离逐渐开始肆意妄为。
他尝试着对旁边一个穿着古典长裙、表情呆滞地重复擦拭书架的女士做鬼脸，甚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对方毫无反应，像一段设定好的程序。
“NPC智商不行啊。”
他试着爬上最高的书架，对着下方喊叫。
然后故意跳下来。
读档次数：19陆离找到图书馆的厨房区域，把能找到的调料全都混在一起，试图制造出史上最难喝的饮料，然后灌了下去——味道难以形容，后续的肠胃反应更是让他果断选择了自我了断。
读档次数：23他像个拿到了上帝权限的玩家，在这个诡异的梦境世界里尽情撒欢，测试着规则的边界。
死亡从恐惧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重置”按钮。
首到这一次。
他读档回来，正琢磨着还有什么新花样，眼角余光瞥见了她。
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女孩，正踮着脚，试图去够书架顶层的一本厚壳书。
她穿着简单的棉布裙，侧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很认真。
陆离没在意，准备继续他的“探索”。
突然，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那盏他看了无数次的、华丽却一首很稳固的水晶吊灯，其中一盏的链锁骤然崩裂！
巨大的灯饰带着璀璨而致命的光芒，首首朝着女孩的头顶坠落！
女孩毫无所觉。
若是几分钟前，陆离可能会吹个口哨，兴致勃勃地想看看“NPC被砸扁会不会刷新”。
但这一次，或许是重复太多次有些无聊，或许是那女孩脸上专注的神情不像其他“NPC”那样麻木，又或许……只是他一时兴起。
“喂！
小心！”
话出口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我干嘛要提醒一个NPC？
身体的动作比脑子更快。
他猛地冲过去，一把推开那个女孩。
动作很帅，时机却差了点。
女孩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愕然回头。
而陆离自己，却彻底暴露在了下坠的灯饰正下方。
“操。”
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轰！！！
巨大的冲击力和剧痛瞬间将他淹没。
视野被无数的水晶碎片填满，每一片都折射出他错愕的表情。
比之前任何一次死亡都更清晰、更漫长的痛苦攥住了他。
读档次数：24意识再次被拉回。
他依然站在大厅中央，水晶吊灯完好无损，远处那个女孩依旧在踮脚够书。
一切如初。
但陆离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水晶刺穿、肋骨断裂的幻痛。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吊灯砸落时震耳欲聋的巨响，以及……那个女孩被推开时，发出的极其短暂的、充满惊愕的吸气声。
那声音，真实得刺耳。
他脸上的玩世不恭慢慢褪去，第一次，一种微妙的、冰冷的感觉顺着他的脊椎爬上来。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喧嚣落定的尘埃，再次锁定了那个对危险一无所知的女孩。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
当前存档点：循环图书馆 - 大厅中央读档次数：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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