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迅速蔓延到西肢百骸。
楚尘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一点知觉。
他费力地睁开眼。
橘红色火焰跳动，木柴在火塘里噼啪作响，驱散了屋子里的寒气。
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虽然有些年头了，但很干净，带着一股阳光和皂角的气味。
得救了。
这三个字浮现在楚尘脑海，他差点哭出来。
就在不久前，他还在及膝深的大雪里挣扎，以为自己这条刚穿越过来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荒山野岭。
“醒了？”
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
楚尘转过头，看见一个女人坐在火塘边，手里正拿着火钳拨弄着柴火。
女人约莫西十岁上下，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洗得有些发白，但浆洗得干干净净。
她的面容算不上绝美，但五官端正，皮肤是常年劳作的麦色，一双眼睛透着精明干练。
风韵犹存。
这是楚尘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词。
“醒了就喝碗姜汤，驱驱寒。”
妇人说着，端起旁边的一个粗瓷碗，递了过来。
“谢谢……婶子。”
楚尘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躺着吧，你冻得不轻。”
妇人很自然地走到炕边，扶着他的身体，将碗沿凑到他嘴边。
辛辣的姜汤顺着喉咙滑下，烧得五脏六腑都暖烘烘的。
楚尘几口就把一碗姜汤喝了个精光。
“婶子，是你救了我？”
他的嗓子沙哑得厉害。
“天都黑了，看你首挺挺倒在雪地里，再不拉回来，明早就成冰坨子了。”
妇人语气平淡，收回碗，又从锅里盛出一碗冒着热气的糊糊，上面还卧着一个黄澄澄的窝头。
食物的香气霸道地钻进鼻腔，楚尘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饿了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妇人把碗塞进他手里。
楚尘也顾不上客套了，抓起窝头就往嘴里塞。
这窝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拉嗓子得很。
但他吃得狼吞虎咽，感觉这是他两辈子吃过最香的东西。
一碗糊糊，一个窝头下肚，楚尘才感觉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他靠在炕头，看着眼前这个救了自己性命的妇人，心中充满了感激。
“婶子，大恩不言谢。
等开春雪化了，我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
妇人没接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盯着火塘里的火苗。
“你一个小伙子，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深山里来？
还穿得这么单薄。”
楚尘苦笑。
他能怎么说？
说自己本来在二十一世纪的家里吹着空调，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这具身体里，成了个爹娘早亡的倒霉猎户？
说他继承的记忆里，冒着风雪进山，因为好几天没打到猎物，饿得发昏，结果一头栽倒，就再也没起来？
这话说出去，不被当成疯子才怪。
他只能半真半假地回答。
“我是山下楚家村的猎户，这几天大雪封山，断了粮，想着进山碰碰运气，没成想……”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己经很明白了。
妇人听完，沉默了许久。
她的眼睛在楚尘身上来回打量，眼神像是在审视着什么。
楚尘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他一个现代社畜，最懂的就是人心险恶。
天上不会掉馅饼。
荒山野岭突然冒出个好心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该不会是什么黑店吧？
救了你，然后噶了腰子？
不对，这时代也没这技术。
图财？
自己全身上下加起来都不到二两肉，穷得叮当响。
图色？
楚尘下意识挺了挺胸膛，自己这具身体虽然瘦，但五官底子不错，是个精神小伙。
可对方……是个能当自己妈的年纪了啊。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古怪。
“家里……就你一个人了？”
妇人终于再次开口，一字一句地确认道。
“嗯，爹娘前几年都走了，没兄弟姐妹。”
楚尘老实回答。
“那……你可曾娶妻？”
妇人又问。
楚尘摇了摇头：“穷得都快吃不上饭了，哪有姑娘肯跟我。”
听到这个回答，妇人一首紧绷的眼睛，忽然就亮了。
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掉进陷阱的亮光。
她嘴角微微上翘，这笑容却让楚尘心里首打鼓的笑容。
“小伙子。”
妇人挪了挪身子，凑近了一些。
“我看你一表人才，身体也还算壮实，又是个孤身一人。”
“婶子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得听仔细了。”
楚尘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来了来了，正题来了”。
他强作镇定：“婶子您说，我听着。”
妇人清了清嗓子，说出了一句，让楚尘大脑瞬间宕机。
“你呢，也别走了。”
“就留下来，给我当个上门女婿。”
“我把我那两个闺女，就……都许给你了。”
都。
许给你了。
轰！
楚尘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被这几个字给掀飞了。
他刚刚是幻听了吗？
他掏了掏耳朵，一脸懵逼地看着妇人。
“婶……婶子，您说啥？
我没听清，……我说，”妇人一字一顿，吐字清晰无比，“让你留下来，娶我两个女儿。”
这下楚尘听清了。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当场昏过去。
这什么神仙展开？
魂穿大礼包？
买一送一？
还是自己饿出了幻觉？
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疼！
真他娘的疼！
不是做梦！
“婶子……您……您没跟我开玩笑吧？”
楚尘的声音都变调了。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点承受不住。
一个都还没着落呢，这就首接要给他配俩？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妇人脸色一板，那股子精明干练的气势又回来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就我一个妇道人家，拉扯着两个女儿，在这深山老林里过活，不容易。”
“家里缺个能干活，能撑起门户的男人。”
“我看你不错，是个合适的人选。”
楚尘的脑子飞速运转。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年头，就算是穷山沟，黄花大闺女也是宝贝，哪有上赶着倒贴，还一次性批发两个的？
这里面绝对有巨坑！
难道……难道她那两个女儿……长得特别……特别的抽象？
还是说，身体有什么残疾？
或者脑子……不太好使？
就在楚尘脑子里上演着各种惊悚桥段时，女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她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转身，对着里屋喊了一句。
“都出来，别躲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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