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敲打着锈蚀的金属棚顶，奏出2077年新京市永恒的哀歌。
林夜缩在在吱呀作响的悬浮铺位上，凝视着窗外纵横交错的霓虹光影。
全息广告牌投射出的妖娆舞女在潮湿的空气中扭曲变形，为“昊天科技最新一代灵根觉醒剂”打着广告。
“哥...好冷...”角落里传来的微弱呻吟让林夜立刻起身。
他跪在妹妹小瑶的床边，为她掖好那床薄得透光的合成纤维被。
小瑶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皮肤下隐约可见蓝色的数据流如蛛网般蔓延——这是“数据淤积症”晚期的典型症状。
“坚持住，小瑶。”
林夜轻声说着，从床头柜取出一支注射器，将最后一点“神经舒缓剂”注入妹妹的静脉。
药效很快发挥作用，小瑶的呼吸变得平稳，但林夜知道这只能暂时缓解痛苦。
真正的治疗费用是他这种底层快递员难以想象的。
他的公寓位于新京市第七层的“锈带区”，这里是被巨型企业遗忘的角落。
空气中永远弥漫着机油、臭氧和廉价人造食物的混合气味。
墙角的二手全息电视正播放着新闻：“昊天科技宣布‘灵根觉醒’项目取得突破性进展，首批志愿者己成功连接企业灵网...”林夜烦躁地关掉了电视。
灵根觉醒——那是有钱人的游戏。
对第七层的居民来说，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就己经是一种奢侈。
就在这时，他的廉价腕式通讯器发出刺耳的蜂鸣。
一条加密信息弹了出来，发信人标识为“中间人老王”。
“急单。
上层区废弃数据站交接。
报酬5000信用点。
风险高，速决。”
林夜的心跳加速了。
5000信用点！
这足够买三支正版舒缓剂，甚至还能让小瑶吃上几顿真正的食物，而不是那些合成营养膏。
但上层区的废弃数据站？
那地方靠近企业管辖的核心区域，危险系数极高。
他看了一眼沉睡的妹妹，咬了咬牙。
风险再大，也比看着小瑶慢慢被数据淤积吞噬强。
“接单。”
他简短地回复，然后开始准备。
林夜的装备很简单：一件几乎磨光了纳米涂层的潜行外套，一双磁力吸附靴，还有一把老旧的脉冲手枪——三年前从黑市淘来的，性能己经不太稳定。
最重要的是他的悬浮摩托“夜枭”，虽然外壳锈迹斑斑，但引擎被他改装得出奇的强劲。
雨下得更大了。
林夜驾驶着夜枭在第七层的狭窄巷道中穿梭，灵活地避开悬挂的晾衣绳和突然伸出的晾衣杆。
下方数百米处，地面层的贫民窟笼罩在永恒的暮色中，而在他上方，企业区的摩天楼如同发光的利剑刺向天际。
越接近上层区，环境越发整洁有序，但也更加压抑。
昊天科技的巡逻无人机像机械秃鹫般在空中盘旋，它们的扫描光束不时扫过街道。
林夜激活了外套的伪装功能，让自己尽可能融入环境。
废弃的数据交换站位于两个企业区的夹缝中，像被遗忘的孤岛。
建筑的外墙布满斑驳的锈迹，几个窗口透出诡异的蓝光。
林夜将夜藏在隐蔽处，悄无声息地潜入内部。
里面比外面更加破败。
损坏的全息投影仪散落在地，断线的数据线像藤蔓般从天花板垂落。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某种难以名状的化学气味。
“准时。”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林夜转身，看到一个人影从暗处走出。
他穿着昂贵的纳米纤维风衣，但风衣有多处破损，脸上带着未愈合的伤痕。
他的眼神不断飘向入口处，明显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东西呢？”
林夜首截了当地问。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个非标准规格的加密数据芯片。
芯片的外观很奇特，表面不是常见的光滑材质，而是覆盖着细微的棱形纹理，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彩虹般的光芒。
“把它送到‘霓虹乌鸦’酒吧，交给酒保。”
那人急促地说，“不要问问题，不要查看内容，不要——”突然，建筑外传来悬浮引擎的轰鸣声。
两人的表情同时凝固。
“他们找到了！”
交付者惊恐地后退，芯片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
林夜本能地接住芯片。
就在这时，建筑的墙壁突然爆炸开来，三辆黑色的企业安全部队悬浮车冲入内部，车身上的昊天科技标志狰狞地反射着火光。
“交出芯片，不必送命！”
扩音器中的声音冰冷而无情。
交付者己经转身逃跑，但一道精准的脉冲光束瞬间击中他的后背，他无声地倒地。
林夜没有犹豫。
他跃向最近的掩护点，脉冲光束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烧出熔化的坑洞。
芯片在他手中感觉异常温暖，几乎像是在轻微振动。
“夜枭，紧急启动！”
他对着腕表喊道。
外面传来他悬浮摩托引擎的轰鸣声。
林夜一边躲避着火力，一边向出口冲去。
一道光束擦过他的手臂，烧焦了外套布料，皮肤传来灼痛感。
他终于冲出了建筑，跃上己经启动的夜枭。
悬浮摩托猛地升空，几乎将他甩下去。
“追上他！”
安全部队的悬浮车紧随其后。
一场疯狂的追逐在新京市的摩天楼之间展开。
林夜驾驶夜枭在钢铁丛林中穿梭，利用自己对这些街道的熟悉程度与追兵周旋。
他钻过狭窄的广告牌间隙，俯冲穿过货运通道，甚至短暂地逆行驶入单行道。
但企业悬浮车的性能远超他的老旧的夜枭。
一道脉冲击中了他的推进器，摩托剧烈摇晃起来。
警报声在驾驶舱内尖叫。
“推进器损坏，动力下降至40%。”
机械的语音提示道。
林夜咬紧牙关，看到前方有一处废弃的立体停车场。
他猛打方向，夜枭歪歪斜斜地冲了进去。
停车场内黑暗而混乱，到处都是废弃的车辆和散落的零件。
林夜关闭了所有灯光和引擎，让夜枭悄无声息地滑行到最黑暗的角落。
企业的悬浮车在入口处停顿了一下，然后分头开灯搜索。
光束在黑暗中扫过，几次几乎照到林夜的位置。
他屏住呼吸，注意到手中的芯片越来越热。
低头看去，惊讶地发现芯片表面的棱形纹理正在发光，而且那些光芒似乎在按照某种复杂的模式流动。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手臂上的伤口正在流血，一滴鲜血滴落，正好落在芯片表面。
霎时间，芯片爆发出强烈的蓝光，无数细微的纳米线从芯片中伸出，刺入他的手掌。
剧烈的疼痛袭来，仿佛有火焰顺着他的血管蔓延。
“警告：检测到未知数据连接。”
一个陌生的电子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庞大的数据洪流涌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奇怪的景象——星图、DNA螺旋、流淌的二进制代码...各种图像和信息碎片疯狂地闪过。
头痛欲裂，感觉自己的大脑要被撑爆了。
外面的企业部队似乎检测到了什么异常。
“检测到高强度数据波动，来源在那边！”
光束向他的位置扫来。
林夜强忍着剧痛，启动夜枭的备用动力，冲破停车场的另一侧出口，继续逃亡。
他不知如何穿过了第七层与第六层之间的安检屏障，终于甩掉了追兵。
当夜枭最终停在他的公寓楼下时，林夜几乎是从车上滚下来的。
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他发现小瑶仍在沉睡，稍微安心了一些。
然后他看向自己的手掌，震惊地发现那片芯片己经不见了，只在掌心留下一个发着微光的复杂图案，像是某种高科技纹身。
更奇怪的是，他手臂上的伤口己经完全愈合，连疤痕都没留下。
林夜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脸，试图理清思绪。
当他抬头看向镜子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瞳孔中偶尔会闪过一瞬的蓝色数据流，就像小瑶的症状一样，但更加...活跃。
突然，他的廉价通讯器发出了他从未听过的提示音。
一条完全加密的信息自动弹出，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他们找到你的位置了。
不要相信任何人。
等待进一步指示。”
林夜感到一阵寒意。
他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一角。
楼下街道上，几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悬浮车刚刚停下，身穿战术装备的人员正在下车。
他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妹妹，心沉到了谷底。
那只芯片...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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